着眼睛许久听不见回应，她移开一条指缝，就见到人鱼弯腰将铁桶放了下来，然后安静地转身向水里走去。
哪怕是变出了双腿的人鱼，也没有任何窘迫感，仿佛是远古蒙眛的神明，对于男女身体上的差异没有任何在意，没有羞耻，也没有人类穿衣服的概念。
舒尧满脸涨红，心跳诡异地乱跳一通，不断安慰自己道。
就当他是野人好了！
人鱼没帮上忙，还莫名其妙地被骂了一顿，下水后不愿意再露出脸来，只像从前一样探出一双暗黑色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舒尧。
舒尧堪堪平复了情绪，才提着桶往水边走。
她每走一步，人鱼就后退一点。
她停下来，人鱼也停下来。
很明显是在故意针对她。
舒尧见状，内心无能狂怒：是不是不发火，就把人当傻子啊！啊？啊？王子殿下！！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否则王子殿下又该生气躲着她了。
舒尧深呼吸几口气，露出明亮的笑容，将铁桶往水边一放，蹲下来叫鱼。
“开饭了。”
无回应。
“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我看看是谁的脑袋有问题？”
无回应。
“可恶啊，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哎，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舒尧说得越多，就显得人鱼越沉默。
上次她也是提着铁桶来喂他，所以她确定人鱼知道她现在要干什么。
“你不吃？不吃我走喽。”
舒尧起身欲走，安静的氛围里，她耳尖地听到了水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咕噜声。
嫌疑人：人鱼。
嫌疑鱼：人鱼。
虽然声音很小，甚至旁人无法听见，但舒尧来劲了，嬉皮笑脸道：“哟哟哟哟哟，真稀奇呀。”
王子殿下也有今天？
哪怕是一人一鱼全障碍交流，此刻也听懂了舒尧的挪揄，人鱼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局促，微微将头偏向一边：……
水面的波浪更加汹涌，他几乎要消失在水里，大概是怕舒尧再跳进水里来，又强行忍住游回水里的冲动。
舒尧干脆躺了下来，撑着上半身等他。
反正她现在已经是饲养员，只有这一个工作，她全天时间都可以耗在这里。
五分钟后，舒尧败落，叹气道：“别犟了，快来吃吧，不笑话你了。”
给五分钟前的她张嘴。
人鱼甩了甩鱼尾，表示拒绝。
舒尧眉头紧锁，猛然起身，作势要下水去，一点不带开玩笑。
很明显抓住了人鱼的弱点。
人鱼这才迫不得已地游过来，黑洞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像是要吃人。
舒尧脸皮厚得很，无视人鱼的怒火，将整个铁桶推了过去，让他自由选择。
“海鲜自助，姐对你还可以吧？”
人鱼的视线落到铁桶里，里面的鱼类因为缺水缺氧，已经奄奄一息，偶尔还能蹦一下。
在感受到人鱼冰冷的视线后，所有生物躺在桶里一动也不敢动，瞪着死鱼眼漂在水面上，跟死了没区别。
舒尧见到人鱼盯着铁桶没动静，拨过来看了眼，皱眉道：“怎么死这么快？”
“现在先将就填一下肚子，等我今晚给你弄几条新鲜的鱼过来。”她无奈道。
不知道人鱼能不能听懂，舒尧又将桶推了过去。
人鱼迟疑了一会儿，伸手抓了条鱼出来。
他尖锐的牙咬在鱼身上，轻易地将鱼拆之入腹，大概是饿狠了，品尝到食物的美味后，他的动作变得大了起来，甚至连鱼刺也不吐。
虽然人鱼的动作有条不紊，但画面还是很血腥。
舒尧见他不吐刺，眉头皱得能夹死一条鱼。
他是铁胃吗？还是铁喉管啊？不剌嗓子吗？
果然，不出三秒，人鱼吃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舒尧皱着眉探前去拨过他的下巴。
人鱼已经习惯了舒尧一惊一乍的性格，警惕地后退了一点，露出尖牙嘶她，却也没能避开她的手。
最后只能用纯黑色的眼睛看向她，有些疑惑。
几秒后，他将手里的鱼递向舒尧，甚至还是最肥美的鱼腹。
舒尧拂开他递过来的鱼，手指压在他的下颌上微微用力，示意他张嘴。
人鱼动了动嘴唇，又露出那副不情不愿的神情，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张开嘴。
舒尧立马就看见了扎在喉咙里的鱼刺。
尖锐且长，很吓人，好在卡的地方不算深。
人鱼微微仰着头张嘴，垂眸看着舒尧，一动也不动，舒尧抬眼就撞进了他深不见底的纯黑色眼睛里，脸又诡异地红了起来。
该死的，那腿真长真性感啊。
手边没有工具，她只能探两根手指进去，人鱼不得已嘴巴长大了一些，他有八颗牙齿很尖锐，轻易就会划伤舒尧的手。
舒尧动作不算利索，虽然看起来不困难，但上手后还是有些小问题。
比如刺太长，她好不容易拔了出来，因为力的惯性，刺又狠狠扎进了另一边的肉里。
人鱼：？
舒尧尴尬一笑，见他下意识又想呲牙“嘶”她，安抚道：“你别紧张。”
两分钟后，鱼刺终于被取了出来，舒尧的手背和手心都划出好几道血痕，人鱼歪了歪头。
“唉，我对我的狗也就这样了。”舒尧看了眼自己的手，没抬头去看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