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生母势单力薄,若他在德妃膝下能得到妥帖的照顾,其实也并无不可。
女史们收拾好昨夜留下的残油,云锦书见差事办妥也不好久留,福了福身便欲告退。
“云司灯,留步。”
德妃递了记眼神,奶嬷嬷上前将孩子抱走,芸枝也将随她而来的女史全部带离出去。
殿内被关上,一时之间,蓬莱殿内只剩下德妃主仆和云锦书三人。
芸枝不知从何处捧来檀木锦盒,德妃颔首,锦盒被递到锦书眼前。
轻轻蹙了蹙眉心,云锦书不明白德妃此举用意何在,眸底闪过谨慎:“娘娘这是何意?”
德妃端起茶盏撇去浮沫,温度正是适合入口,但她却不着急:“本宫很是喜欢徐司灯,原是想将此物赠予她,但..”
烛光明灭,德妃恍若陷入了回忆,语气之中难掩伤怀:“你是她的徒儿,这礼物你收也是无妨。”
芸枝将盒盖抽开,通体盈润的翡翠被雕成了宫灯样式,小巧又精致。
云锦书在宫中行走多年,一眼便知此物成色极好,尤其是那翡翠,更是极品。
倏尔抬眸,云锦书摆摆手,表示受之有愧:“姑姑是姑姑,下官尚且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实在配不上。”
先不论德妃此言到底是真是假,就这么个东西带回尚寝局,还不知会招来多少人的嫉恨眼红。
若是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云锦书可不想多生事端。
德妃见她拒绝,也不恼:“先别急着拒绝。徐司灯当年帮了本宫不小的忙,本宫只是投桃报李,你若不收,那本宫可真是无颜面对她了。”
大颂人喜好看花灯,当年正逢元宵宫中举办花灯展。德妃的灯不知被谁损坏,若非徐婉出手修补,只怕她早已见罪于圣上。
听罢,云锦书默然,随即轻轻颔首,从芸枝手上接过锦盒。
德妃见状,嗓音仿佛都含着笑:“这翡翠还是贵妃娘娘赏的,本宫瞧着成色不错,用来做成宫灯玉雕果然合适。”
细风透过窗棂,翡翠上沾染的香气渡到鼻间,云锦书动作凝滞,眸底划过深意。
云锦书:“您说,这翡翠是贵妃娘娘赏的?”
这玉雕上的味道和她从姑姑遗物中选出来的那张帕子味道一模一样,初闻很浓烈,但嗅闻久了竟隐隐生出些玉簪花的清甜。
德妃道:“贵妃受宠,宫里什么好东西乾德殿都是头一份。这翡翠据说还是进贡而来,陛下赏给了贵妃,贵妃便转增给了本宫。”
顿了顿,德妃语气中掺了些许遗憾:“只是这东西在乾德殿放久了,贵妃喜用玉簪花水,染上了些杂味。”
她的语气平常,仿若再讨论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云锦书却听得大脑一片空白,捧着锦盒的手微微颤抖。
怀疑德妃原是出于云锦书的猜测,毕竟她手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姑姑被害与德妃有关,除了那日在掖庭听到的些许言论。
云锦书从来不曾往贵妃身上猜测,如今想来,贵妃嫌疑怎么不算大呢?
她是在乾德殿中出的事,进了诏狱也无人对她用刑,而被姑姑因为贵妃请旨而被处以绞刑。
贵妃一开始针对的对象就是姑姑,她是在逼姑姑一命换一命。
她为什么没有想到?
云锦书眸中渐渐燃上冷意,德妃见她失神,轻声问道:“云司灯?”
倏尔回神,云锦书察觉自己或许失态,告罪之后得了谅解便迅速离开,半点不曾拖泥带水。
德妃望见她离开的背影,刻意伪装的善意在此刻消散,眉目间都是畅快。
芸枝见状,反而有些担忧:“若是云司灯不明白您的话,那岂不是白费了此番功夫。”
德妃重新端起茶盏,撇去浮沫,呷了一口茶汤:“她并不蠢,更何况害死徐婉的人,本来就是高贵妃。”
她只是做了一次好人,这未尝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