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川平静的说着,声音不大但在整个几近无人的饭馆儿显得格外清楚。
唯昭冷不丁噎了一下,嘴里含的豆腐囫囵的往下咽。
但与此同时,她看见许砚川正缓缓挽起袖口,露出一小截小臂,可见的肌肉线条让她无意识的咬了咬筷子,看着他缓缓戴上一次性手套,又准备拿小碟中的鱼块……
“不……不用了。”唯昭说着就夹了一块儿鱼,直接粗暴的上嘴啃。
食物一贵在鲜,二则在技术,三嘛,就是吃食环境。
此刻,再新鲜的鱼肉,再美味的食物,她都只觉得味同嚼蜡。
“唯昭,你这个吃法,像是我在强迫你吃一样。”
可不是在强迫么!
我们的关系近到要给对方挑鱼刺了?
没有!
她抬头看了眼许砚川,眼眸低垂,一挑一落一放,挑鱼刺的动作干净利落,专注的如同艺术家在完成他的艺术品。
她又看了眼小碟,里面已经盛着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鱼肉,层层排在白瓷小碟上。
接着,那盘挑好的没有鱼刺到鱼肉递在她面前。
“吃吧,鱼肉趁热吃好吃。”许砚川摘下一次性手套,放在一边,看着唯昭愣愣的表情,“算是给你接风了。”
在新广,餐桌上有鱼有豆腐还有春卷,寓意极好。
代表着不仅有余钱,还有福气和好运。
唯昭轻轻把小碟往身前移动一下,低头看着那一盘已经挑好刺的鱼肉,她从小到大还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那我可不客气了。”唯昭露出一个笑,是开心的笑。
此刻,她突然觉得,和许砚川结婚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正准备动筷子,唯昭就听见一道清丽的女声,“砚川?真的是你啊!”
在看见来人的时候,许砚川皱了一下眉,带着一丝惊讶,“陈夕?”
唯昭抬眸,看见穿着一身香奈儿高定的女人,一头黑长直披散,模样清秀。
唯昭正对上那女人的视线,带着露出一个大方的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陈夕快速的打量了一下唯昭,又扫了一眼餐桌,目光又回归到许砚川身上,笑着问道,“这位是……?”
她没有认出唯昭来。
但凭她和许砚川之间的熟悉劲儿,唯昭是谁,她早晚会知道。
陈夕拉开了一把空闲椅子,随意坐下,身子后倚着,打量着许砚川。
唯昭看了一眼正欲开口的许砚川,直接说:“你好,我是唯昭。”
对面的人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显然唯昭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许砚川是什么关系。
你来我往的名利场上见的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也就有了。
唯昭不知为何,她特意当着陈夕的面夹了一块儿鱼肉,小小的一块儿入口极鲜。
许砚川静默的看着唯昭这一动作,勾人的,连吃饭都带着丝傲劲儿。
几秒的时间弧度,静的如同一个世纪般慢长。
“是许砚川的……”唯昭笑着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男人,两只小鹿眼笑成一弯月芽儿,然后特淡定的说出两个字,“朋友。”
她脸上笑着,热情又虚假。
许砚川眉眼一挑儿,看着唯昭,没说话,算是默认。
“唯昭?这名字好熟悉啊……”她脸上仍旧挂着笑,“是那个明星唯昭吗?我还追过你的剧,没想到在现实遇见真人了。”
唯昭抿嘴笑着听她说话,单看长相,陈夕给人的直观感受不似北方女子,倒多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气韵,但一张口,确确实实带着些北方人的豪爽。
“你这是在新广拍戏?还是?”
“没有,回来休假。”唯昭淡淡回应。
唯昭话音刚落,许砚川就见缝插针的说,“陈夕,记者,大学同学。”
三个词,言简意赅却又包罗万象。
“喂,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这样,每次都说这三个词,你不烦我都烦了。”陈夕带笑嗔怒道。
然而落在唯昭眼里,是女人娇羞的笑和男人的沉默允许,是两人的打情骂俏,还有她一个明明明晃晃的大灯泡。
只见,唯昭低头,自然而然的夹了一块儿鱼肉,边嚼边说,“这鱼肉蛮好吃的。”
“陈小姐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陈夕瞧了唯昭推到眼前的那盘鱼肉,笑了笑,“不了,谢谢。”
唯昭点点头,“这家饭馆做的新广菜还蛮好吃的,只可惜离着我家有点远儿。”
“那你可以考虑在这边买一套房子啊,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陈夕说的很轻松,确实,穿着一身香奈儿高定的女人估计在哪儿买房子都不是难事。
唯昭摇摇头,“这儿新广市中心唉,买不起买不起……”
“啊,你们演员挣钱不挺多的吗?动不动就几百万几千万的挣。”
“……这种……分人。”
没背景没家世的年轻人,想在二十五六岁挣到一套市中心房钱,说实话,很难。
生活不是白日做梦,唯昭也不是什么白富美,她就是个明星,是个渴望成为一个真正演员却屡屡不得志的明星。
而此刻,她一旦褪去‘明星’这层光环,唯昭剩下什么了?好像什么也没剩下……流量总会被时代巨浪吞噬,现在尚且还能有人特意想想认出她是谁,那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之后呢?唯昭是谁呢,又有谁会记得她?
她只是一个曾在演艺圈里追过梦却落了一身伤的普通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