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霖将头压得更低,姿态愈发恭敬,他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帝君悉数看穿。
青霖心神一凛,反应很快,立刻欣喜道:“恭喜帝君,恢复全部修为。”
青霖一直守在殿外,并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除去无法隐瞒的司命,东渊没有告诉任何人。
言归正传,作为帝君心腹,又是他最衷心的下属,得知帝君恢复全盛时期,青霖自然高兴不已,在他心中,帝君重要过世间一切。
东渊闻言却并没什么变化,他神色淡淡,捏了捏眉心,想到历劫时的记忆,眉头微皱,他不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万般情绪汇聚成一句话,怎么会找不到?
明明对方是普通的凡人,为何会找不到她。
昨日,他方才历劫结束,从下界归来,下凡后的他便是殷九黎,本该按照命簿历劫,中途却无端生出变故。
他爱上了一个凡人。
他的命簿被改写,与她甜甜蜜蜜过了数年,然而那些记忆却不怎么情绪,火系是历劫的缘故,后来,她死于人祸。
投生人间的殷九黎在她死后彻底疯狂,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复活她的办法。
终究徒劳无功,孤独终老。
于是,三十三外天的东渊帝君,成功历劫归来。
如今凡间情缘结束,东渊本不需再挂心,派青霖过去,也只是为了弥补对方。
当时青霖知晓他出关,喜不自胜,便接到帝君命令,吩咐他去冥界找一个叫白皎的女子。
东渊随口说出对方的生卒年,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在青霖看来,这已是最大的不寻常。
高居三十三外天,万事不入心的帝君,竟能将一介凡人的生卒年记在心头。
东渊神色淡淡:“若是她已投胎,便偿她十世荣华富贵,若是她仍在忘川河畔逗留,便……”
他沉吟一瞬,竟是难得的迟疑起来,心脏抽痛,似乎还有些许情愫残留。
东渊周身气压愈发低沉,浓黑色的眼眸看向青霖,沉声道:“你便问她想要什么,本君可以满足她一个愿望。”
青霖闻言,顾不得规矩,震惊地抬头,看向上座的帝君。
他听见了什么,帝君竟然如此看重一个凡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渊说完沉下眼眸,罢了,这是他欠她的。
之后他便刻意忽略此事,只是还未等他抽出身,青霖已经从冥界归来,告诉他,并未找到对方。
上天入地,皆不见她。
东渊神色冷凝,不由想起她死前的场景,他从未见过如她那样不甘的眼神,似乎刻进了执念。
她说,我不想死。
东渊心头骤然紧缩,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扼住,让他心痛难止,忍不住捂住心口,神色愈发阴郁。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情愫左右,可事实便是如此。
不过是一世情缘。
大殿内,气氛愈发沉重。
青霖以为他在生气,忙跪下请罪,希望帝君在给他一段时间,他一定能找到那个名叫白皎的姑娘。
东渊挥手:“不必了。”
他正要说话,感应到南荒有人渡劫,似乎是,上神劫?
东渊拧眉,并不知晓这位新任上神是何人,也无心掐算,对他来说,还是眼前之事更重要。
他道:“青霖,传我御令,将司命仙君锦玉带来。”
青霖惊愕看他,发觉帝君面色淡漠,如一尊神像,看不出任何情绪,可他在帝君身边随侍多年,怎会不知道,帝君越平静淡漠,便代表他心情越不虞。
因为司命?
青霖心头生出些许疑惑,司命一介小仙,何时与帝君有了交集?
尽管不知原因,他仍旧尽职尽责去请司命。
紫黎宫中寂寂无声,殿中燃起幽幽檀香,一缕一缕,弥散无形。
东渊好似猛然惊醒,神识扫遍三十三外天,始终不见……白皎踪迹。
她不见了。
东渊蓦地沉下脸,历劫之事缠身,他竟忘了她,不,他掐指一算,他是被人算计了。
四海八荒能算计他的人,唯有一人。
流风。
……
南荒。
劫云散去,阴郁的天空骤然放晴,洒下一片璀璨天光,一股浓郁的仙灵之气从天地间聚拢,最后整个笼罩住白皎。
这是天道为发下的奖励,滋养神躯,修补神魂。
流风远远眺望,看向天光笼罩的少女,他将双手按在在九霄琴上,琴声悠悠歇止。
在他面前,虚空中无数交织的命运结线逐渐褪去金光暗涌,转瞬,隐没在空间之中。
执掌命运大道的流风,自然拥有遮掩天机之力。
只是不让东渊知晓皎皎身在何处,对他来说更是轻而易举。
只要再给他一段时间,即便到时东渊发觉,也为时已晚。
这般想着,流风不禁勾起唇角,他看她的目光浓如深墨,满是叫人心惊的疯狂与偏执。
所求为何?所求唯她!
随着仙灵之气逐渐消融,流风立即起身,看向朝他款款而来的少女,只觉天地都黯然失色,眼中只余她一人。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更是只余一片情深似水。
流风知道她素来喜欢明艳的装扮,此时更是风情万种,尽态极妍。
一袭红衣灼灼似火,缀绣繁复华丽的凤纹,如墨的长发挽成垂月髻,其上珠钗翠羽,华美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