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整个井水巷灯火通明,各家各户都留了灯火,只因那只吃人的恶犬还没找到。
里正刘茂亲自带了青壮举着火把一处一处地搜,直忙到后半夜,还是一无所获。
刘茂首先吃不消,给众人分了工,自己揉着眼睛到了贾宅。
贾宅里,邻居散去了大半,就那牙婆王大娘和陈氏一个守着贾氏,一个看着灵堂。
刘茂进去和陈氏打个招呼。
申屠景毕竟有个秀才功名,陈氏也是守寡节妇,刘茂见了少不得叫一声“嫂子”。
陈氏最是知道小鬼难缠,逢年过节但凡过得去就少不了让儿子上门拜见他刘叔。也因此,她们虽孤儿寡母,倒也能在这井水巷安稳过下来。
陈氏客气还礼。
刘茂冲厢房努努嘴,“贾氏还没醒?”
“醒了,他王大娘伺候着用了一碗稀粥,就是不说话,只是哭。哎,也难为她了,亲眼看见那种景象,还九死一生。”陈氏叹息道。
刘茂想起婆子们抬着贾氏往厢房去路过他面前时,他眼角余光瞅见贾氏领口散开,脖颈胸前好一片白花花的皮肤,忍不住喉结滚动,急忙遮掩道:“我去看看她。”
陈氏闻言嘴唇微动。深更半夜,贾氏如今又是寡妇,刘茂现在去,怕是不合适吧!
可是,显然刘茂不这么想。
他已经掀开门帘,径直钻进了西厢房。
不一会儿,原本在里面陪着贾氏的王大娘也出来了。
陈氏瞪大眼追问她:“你怎么也出来了?”
王大娘笑得挤眉弄眼,用胳膊肘拐了拐陈氏,小声道:“你说我为什么出来?嘿嘿嘿,她年轻嫩妇的,怪不得那刘茂动心。”
陈氏见她说得不像,黑了脸,往火盆里添了张黄纸,指指眼前清漆还没干透的棺材道:“贾老板还躺在里头呢!你说话仔细点!”
王大娘这才醒悟过来说错了话,急忙呸呸几口,冲着贾老板的棺材,连作几揖告罪道:“贾老板莫怪莫怪!老婆子闲扯淡,乱嚼舌根,您大人有大量,可不能来找我!”
王大娘还在喋喋不休,陈氏看着西厢房忽闪的烛火,到底放心不下,刻意加重了脚步走过去,边走还边道:“他刘叔,不知我家阿景是在巡街还是已经回去了?我坐这大半天,着实有些累了,若阿景回去了,便让他来替了我。”
申屠景好歹是秀才,刘茂在他面前总要收敛点。
果然,陈氏才走到窗边时还能听到刘茂在里面压低了声音说话,其中还夹杂着贾氏略带哭腔的语音,等她把话说完,屋里就是一静。
过了一会儿,才见刘茂推门出来。
刘茂脸色不是很好,仔细看,能发现外袍还有些褶皱,陈氏假作不觉。
刘茂干咳一声道:“是陈嫂子啊!阿景已经回去了。嫂子累了便回去歇歇。我也有事,这便走了。”
“好好好,多谢他叔。”陈氏笑看着刘茂,像是要等他一起走。
刘茂无法,只得慢慢走了出去。
陈氏回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已退到灵堂门口的王大娘。
王大娘却已在冲她招手,“妹子,不如姐姐跟你换换。你在这儿看着,姐姐替你家去找小郎君。实在是,实在是姐姐刚才说错了话,一个人呆在这儿有点、有点瘆得慌。”
陈氏本就不是真的要走,闻言点点头。
王大娘欢天喜地出去了。
陈氏看她扭着水桶腰,明明一个牙婆非要走出媒婆的气势,哑然失笑。
却不防身后忽然有人唤道:“嫂子、嫂子,我怕!”
陈氏忙回头,却见贾氏不知何时挣扎着出来了。陈氏急忙迎上去,“你身子虚,且歇着吧!出来作甚?”
贾氏见陈氏严辞恳切,眼泪噼啪掉下来。
陈氏拿帕子给她擦,也不由红了眼眶,却不知怎么劝慰,只得道:“你既起来了,便给他上炷香吧!”
谁知贾氏听见这话,身子却颤了颤,惊慌抬头,看着灵堂火盆里明灭的火光竟后退一步。
“不不,不干我事。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呜呜,真不干我事!”贾氏哭着松开陈氏的手一头扎进了西厢房。
剩下陈氏呆在当场。
还是申屠景和王大娘一道回来,唤醒了陈氏。
陈氏也确实累着了,由申屠景陪着先回去休息。王大娘一路又叫了一个婆子陪她呆在灵堂。
只到了后半夜时候,王大娘和那婆子都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西厢房的门轻轻打开,一身丧服的贾氏悄悄出来,手里还提着个纸包。
贾氏一路沿着墙根走到最后一进院子,拨开墙角杂草,果然看见齐膝高一个狗洞。贾氏蹲下身,打开手中纸包,抖落里头放着的东西,
原来是一块带血的生猪肉。
贾氏把猪肉掰在狗洞边上,扯了几把杂草盖了盖,这才起身在周遭一面徘徊一面口中打着呼哨低唤。
因着害怕惊醒前院王大娘等人,贾氏刻意压低了声音,就这般边走边唤了小半个时辰却还没唤来那狼狗。
贾氏有些失望,正准备再悄悄摸回去,眼前院墙上忽地翻下一个人影。
贾氏本就是惊弓之鸟,吃这一吓,脱口就要叫人。
那黑影却立刻扑上前捂住她的嘴道:“是我,别叫!”
贾氏还是挣扎不住,因为天黑,后院又没点灯,单凭声音她辨不出来人是谁。再说,她就一个丈夫且已经死了,无论是谁也不该半夜翻她的院墙还来堵她的嘴。
贾氏手足并用,双手乱抓,好险挠破黑影的脸。
黑影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