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治文臣嘴者,果然只有文臣的嘴。
最后还是礼部尚书钱骏好一通礼仪大义,冲锋在前,舌战群儒,万分艰难,才将申屠景从人群中救出来,重整衣冠,进行端午宴的最后仪式——给龙舟赛获胜队伍颁奖。
偏偏今年的冠军队伍是耿晏为首的武将队。
而耿晏才被设计,堂堂耿大将军更是被一群牙尖嘴利的文臣堵得百口莫辩。武将和他们的子弟这会儿都憋了一口气。
申屠景在御座上高坐,很明显能看出底下文武两班泾渭分明,文臣个个鼻孔朝天,武将人人牙关紧咬。
就连那些皇亲国戚,除了申屠昭还算正常,其他人都是面色凝重,一点儿节日喜庆氛围都无。
申屠景侧首询问钱太后,“母后可有话说?”
钱太后适才一肚子话被人堵着说不出来,这会儿申屠景问她,她嘴唇翕动,目光直勾勾盯着赵璃,只见对方老神在在,浑不在意,大礼服下双拳紧握,缓缓摇了摇头。
除了自家父亲,钱太后并无倚仗,根本不能和赵璃抗衡。
倒是申屠承佑,明明他该领奖,却大喇喇跑到上首坐了,接话道:“皇兄,快些吧!还不知婉容妹妹怎样呢?臣弟想去看看她。”
申屠景撩起眼皮瞅瞅他,好似好奇般问道:“怎么十五弟与赵姑娘相识吗?”
“倒有几面之缘。”申屠承佑含蓄地道。
“哦!”申屠景摆出一副恍然大悟模样,嘴上殷切地道:“既然如此,赵姑娘今日受惊了,朕不方便亲去探望,既然十五弟与赵姑娘私交——咳咳,便代表母后与朕去看望一二吧!”
“臣弟遵旨。”申屠承佑飞快应承。
两人说话间,今日龙舟赛前三名的队伍已列队到来。
礼乐齐鸣,周遭掌声雷动。
申屠景站起身,刚要说话,头顶忽然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仿佛太阳被天狗吞噬。
众人纷纷疑惑抬头,目之所及竟是一只翼展十尺有余的大鸟飞速从高处空俯冲而下。
“嚯呀!那是什么东西?”
“这飞的也太快了吧,还这般大?”
“是雕吧?”
“胡说,咱们这里何曾见过大雕?”
“哎呀,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怎么,怎么看着好像是木头的?”终于有眼尖的人发现不对劲,这大鸟竟是木头做的。
且看这大鸟去势,竟是直勾勾冲着御座上的申屠景而来。
“护驾!护驾!”耿飞鸿毕竟多年将军,对危险的感知最为敏锐,立时高呼道。
今日盛会,太后和皇帝亲临,满朝文武毕集,四周防卫自然不敢松懈,说是如铁桶一般也丝毫不夸张。
且玉带河一路从高处流下,此处地势较低,除了工部临时搭建的观赛台以外,周遭并无超过两层楼高的建筑。
申屠景等人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四周环境一览无余。
便是有刺客,还不等他们靠近就会被绞杀殆尽。
除非,刺客从天上来。
耿飞鸿一语惊醒梦中人,披甲执锐的御林军纷纷出列,飞快将皇帝、太后并重臣们团团围住。
更有弓箭手们张弓搭箭,一致瞄准天上木鸟。
可是他们动作再快,也敌不过那木鸟从高空俯冲之势迅疾。
不等御林军撑起铁甲盾牌合围,那木鸟翅膀连闪,搅起一阵大风。
地面上登时飞沙走石,除了大内侍卫们,众人不由自主以袖掩面,全被吹得东倒西歪,几乎站立不住。
一片惊呼混乱之中,一枚弩箭神不知鬼不觉从木鸟口中弹射而出,直冲申屠景头顶射去。
“当心!”耿晏大喝一声,飞扑过去,将申屠景整个压在身下,那枚弩箭堪堪擦着二人头顶穿过。
“铮!嗡嗡嗡……”弩箭直射入御座之内,箭头没入,箭身兀自颤动不休。
申屠景猛然被扑倒,后脑磕在御座上,疼得脑袋一阵发昏。
耿晏慌忙告罪。
申屠景十分知道好歹,忙说:“事急从权,爱卿救驾有功!朕的性命全托付给你了!”
耿晏到底忠臣,闻言心头一暖,愈发把申屠景护得密不透风。
那边厢,木鸟一箭未中,忽地掉头,以鸟尾冲着众人。
“咚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雨也似声音响过。
却是木鸟尾羽下方弹开一个黑洞,从洞口中射出了成片连珠箭。
“啊!”“哎呦!”“救命啊!”“我中箭了!”
这一番连射,虽然绝大多数箭矢都被御林军竖起的甲胄盾牌等挡下了,到底有些漏网之鱼,加上迸射的流矢,好些惊慌乱跑的大臣们受伤遭殃。
场面彻底混乱起来。
“冷静!冷静!不要乱跑!御林军列队!”耿大将军横刀在手,倒是指挥若定,就是可惜管不住乱跑的大臣们。
耿飞鸿眼神一冷,眼看场面已乱,只庆幸耿晏已将申屠景牢牢护在身下,顾不上误伤,右手一扬。
待命的弓弩手们一齐放箭。
谁知此举却是捅了马蜂窝。
弓弩手们的飞箭才将碰着那鸟身,那木鸟肚腹位置忽地又伸出两排铁制羽翅。
日光下,那两排羽翅上,根根羽毛张立而起,且角度各有不同,彼此反射映照,登时形成一片耀目的寒光,刺得人都睁不开眼。
更稀奇的是那铁制羽翅一扇一动,那木鸟便在空中不停盘桓转圈,将射来的箭矢尽数打落。
这可更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