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祭祀完河神当晚,便亲自到黄河岸边为赵鲤子送行。那赵鲤子本就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小子,他便三下五除二,便脱去了身上的棉衣、鞋子等物。直到只余下一条牛犊短裤,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出来,才算干休。 这小子常年在黄河里畅游,早练就一身匀称的肌肉。他和悟空那种棱角分明、形状夸张的肌肉截然不同,浑身上下反倒显得更为圆润、自然。 张顺走近两步,拍了拍他健壮的肩膀笑道:“好小子,行不行?如今天寒地冻,三九寒冬,不比往日。你千万不要逞能,若是不行,我再想办法便是。万万不能只凭一腔热血,好心办了坏事!” 赵鲤子正是争强好胜的年轻,闻言连忙反驳道:“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说不行?且不说我自小在黄河长大,这水里的石头、水草,甚至鱼啦虾啦,皆一清二楚。” “莫看这滚滚河水像是龙潭虎穴,其实如同我家的后院一般。就凭我这般出入江河的本事,大海大洋,我也去的!” “金鳞不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好小子,只要跟着我好好干,会有那么一天!天地之大,岂止中原?海洋之阔,岂止江河?” 张顺言毕,便亲自舀了三碗烈酒递与赵鲤子。赵鲤子一口气尽了一碗,连尽三碗,拱了拱手道:“主公稍安勿躁,且等我带领‘河神’黄守才赶来!” 言毕,他竟是连那碗都没来得及一摔,直接用油布把棉衣裹了,负在身上。然后“扑通”一声扎入滚滚河水之中,只溅起了些许浪花。 张顺借着月光看了半天,不见赵鲤子身影,心中正在担忧。那赵鱼头看到了,笑道:“主公勿忧,我孙子这口气憋了许久,定会泅渡长远。” 果然过了片刻,张顺才望见远处波光移动,之见一条身影出现在大河之中。他如同一条蛟龙一般,时隐时现,渐渐游向了远方。 且不说张顺等人如何等待。且说那赵鲤子入了水中,如鱼得水,双脚踏浪而行,如履平地。 他用的既不是蛙泳、蝶泳,更不是仰泳、自由泳,而是后世所说的“踩水”。这是一种立泳姿势,最为省力。 赵鲤子平日游戏河中,偶尔也有抽筋、乏力之事发生,特别是如今三九寒冬,河水冰凉,更是容易出现意外。这赵鲤子最为善游,所以他便一路踩水而去。 河水很凉,幸好赵鲤子早已喝下烈酒暖了身体。那酒如同一团火焰,热腾腾的驱赶着体外的严寒。 黄河虽宽,终有竟时。不需一炷香时间,赵鲤子便便能踏过了滔滔黄河到达对岸。 但是,他别有想法。张顺答应义军三日之内见分晓,而他出发又耽误了半日,若是依照正常法子渡过黄河,还需要再步行六七十里赶到偃师王庄村才能见到“河神”黄守才。 为了节约时间,赵鲤子便顺流而下,借助水流之力直驱孟津。到了孟津,水流渐缓,赵鲤子为了避免浪费更多的体力,才离河登岸。 此时,天色未亮,岸边依旧是黑咕隆咚的。赵鲤子便摸索着擦干了冻的有点僵硬的身体,重新穿上了棉衣。 这黄守才虽被人称为“河神”,其实却不住在黄河岸边,反倒家在伊河与、洛河交汇的偃师王庄村。 赵鲤子顾不得疲劳,一路上不吃不喝,昼夜不停,终于在第二天中午赶到了偃师王庄村。 结果黄守才不在家中,赵鲤子问了乡邻才知晓他去河边捉鱼去了。赵鲤子又急忙赶到了伊河、洛河边前去寻他。 幸好这黄守才颇有名声,众舟子皆识得他,赵鲤子才找到了正提着两条金色大鲤鱼的黄守才。 赵鲤子上前两步,将他拉到偏僻之处,将张顺嘱托一说。黄守才毫不推辞,一口应了。 原来这黄守才在黄河舟子之中最有名望,隐约为众人之首。只是去岁孟津遭了大水,摆渡不得;今年贼人又纵横黄河以北,官府生怕贼人借机渡过黄河,扰乱河南,便下令舢板、渔舟皆不得入水。 于是一众渔夫、舟子皆没了生计,生活困苦。那黄守才前番得了张顺的银两,本来准备给他卖粮。结果知道李百户已经购来粮草之后,便自己做主,将这些银两私分给这些渔夫、舟子救命。 张顺也不曾因此追讨,黄守才愈发心中有愧。如今他听闻张顺有难,哪里会不去解救? 那黄守才对赵鲤子说道:“小子,我的为人,你爷爷也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能派你前来请我。” “如今官府下令严令,不许舟船进入黄河。其中船只不论大小,一概在官府监视之下,按理说我却是毫无办法。好在这伊洛河中,舟船亦不再少数,我正好可以调动他们前去助舜王一臂之力!” “只是此事却急不得,如今官府盘查甚严,我亦不得明目张胆。你一路劳累,正好随我回去把这鱼做了来吃,暖暖身体。等到今晚夜深,我便聚集众渔夫、舟子一并前往,定不耽误舜王之事!” 赵鲤子心中稍安,擦了擦脑门的汗水,心想:我须把他盯实了。爷爷年迈、眼睛昏花,万一识错了人,让他告发官府,把舜王卖了,我却是百死莫赎! 好在黄守才别无心思,当夜亥时,便召集渔夫、舟子,摆渡一百余艘大小船只,一路顺着伊洛河之下,直驱黄河而去。 赵鲤子心中高兴,本道大事已成。不曾想行至半途,刚入黄河不久,坐下的船只便慢了起来。 赵鲤子连忙询问黄守才怎么回事,去见那黄守才用手往河水中一指。赵鲤子低头就着月光一看,赫然发现这原本滚滚的河水已经结上了厚厚一层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