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起于巡抚樊尚燝,亦当终于巡抚樊尚燝。”那左冷禅颤巍巍的说道,“‘河神’黄守才何须人也?以老朽隐于嵩山之中,犹能听闻他的大名。” “他虽是白身,却能担当治理黄河重任,驯服水患,乃是万家生佛一般的人物。岂是寻常布衣白丁,说拿你就拿的?那巡抚樊尚燝虽然是一方大员,却无甚功绩,无凭无据之下,如何敢拿此人?” “不外乎他河防不力,让义军渡过了黄河,又祸及河南,怕圣上怪罪。只能狗急跳墙,试图拿个人顶罪罢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那孙推府不管情不情愿,也得依令行事。只是不曾想,这黄守才之案尚未做死,这巡抚樊尚燝却已经撤职查办,由现任巡抚玄默接任。” “如此情形之下,那孙推府便骑虎难下。人已经抓了起来,他是放也不是,判也不是,正是左右为难之时。” “若是放了黄守才,岂不是正好说明此人擅长拍马奉迎,乃是小人罢了。白白恶了‘河神’黄守才不说,还惹人耻笑。” “若是强行判了,却又估计黄守才声望正高,受其恩惠者,从官吏到百姓不计其数。万一激起民兵,他亦是脱不开干系。” “这就是为什么‘河神’黄守才虽然被抓,至今洛阳城内却没有任何动静的原因。” 张顺为人处世虽然颇为刁钻,只是毕竟年轻,又不曾在官场做过,如何懂得这其中弯弯绕绕。 依照他的本性,硬的玩不了就玩阴的,总之脱不开软硬兼施罢了。 不曾想,这老山长虽然年迈体衰,毕竟经常和府里省里官吏打交道,习惯他们的逻辑和做事方法。 结果居然不用动刀,不用动枪,便有法子营救出“河神”黄守才? 张顺不由大喜,连忙拜道:“先生说的好生透彻? 不知当如何行事?” 那老山长左冷禅也有几分得意,捻了捻下颌是的胡须笑道:“此事易耳,若是有人识得这河南新任巡抚玄默,只需一纸书信便能救得黄守才性命。” “这玄默最是嫉恶如仇? 曾任怀庆府推官,掌理刑名、赞计典? 弹劾不法。只因忤逆了魏忠贤? 才被罢官回乡。” “当今圣上即位之后? 诛杀魏忠贤? 寻访山野遗贤? 玄默方得复官。遂后? 他步步高升? 才得接替樊尚燝,担任这巡抚之位。” 张顺闻言寻思了一会儿? 心道:只有义兄陈长梃、陈经之和李信等人出身怀庆府,或许与此人有所交集。奈何这些人身份较低? 如何能搭得上玄默这条线? 或许张慎言与其有一面之缘,只是如今张公“从贼”之名天下皆知。若是没有书信黄守才尚且保得性命? 若是张慎言书信一封,恐怕黄守才即刻便成刀下之鬼。 于是张顺问道:“不知左老先生可有熟识之人?若是没有? 又当何论?” 那老山长闻言稍微皱了皱眉头,也摇了摇头道:“此人到任以后,一心剿......剿灭义军,先是带领诸将驻守汝州,防止义军东进。” “已而,又驻扎卢氏,协调五省总督陈奇瑜围剿商南义军,至今未归。老朽虽有几分薄面,亦未曾得见。” “不过,此计不行,吾另有一计。黄守才治理黄河有功,孟津、巩县百姓皆受其恩,偃师县又是其家乡所在。可以派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带我书信前往,劝说这三县知县上书府中,恳求释放‘河神’黄守才。” “另组织这三县百姓若干,写万言书请愿,一并递交孙推府之处。此人做事心志不坚,巡抚施压便唯唯诺诺。若是舆论四起,他定然不敢硬扛。正好借此迫其让步,以全黄守才性命。” 张顺一听,这不就是后世常见的手段嘛,想必当初《五人墓碑记》之时,也是这般手段。 张顺知宋献策倒是好辩才,只是如今他不住身边,若是再把他喊来,平白耽误了功夫。 这老山长老奸巨猾,既然提出如此计策,当有实施人选,不妨问他一问。 张顺便笑道:“不知先生可有人选,为我办理此事?” 果然那老山长左冷禅笑道:“若是舜王麾下无甚人选,倒也可以由我的弟子代劳。” 言毕,他便把他那“堂长”喊了出来。把事情给他一说,让他前去说服孟津、巩及偃师三县知县,为“河神”黄守才主持公道。 那“堂长”不由面露难色,不知所措。老山长左冷禅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三人都是我的故交,只需看我的薄面便能做成此事。他们性情如何,我已尽知。你且把我当成他们三人,分别前来拜见,我为你指点不足之处。” 那“堂长”无奈,只好装作拜访知县的模样,向老山长施了一礼,便把来意说了。 那左冷禅皱了皱眉头,冷冷的指出了“堂长”三四处失误之处,这才假装孟津知县接待了他。 如此,两人如同演戏一般,左冷禅把三县县令如何问询,“堂长”当如何应答解释的明明白白。 张顺看的清楚,也不由叹为观止。他心道:“这老山长能把人心琢磨的如此通透,端的是个人物。虽然他有些圆滑,只要为我所用,终究也是值了。” 初开始两人你来我往,大家看到还十分有趣。只是时间一久,看两人争争吵吵,也有无聊了起来。 最终,那“堂长”记住了前面的话语,却忘了后面的话语,记住了后面的话语,又忘了前面的话语,把左冷禅气的够呛。 他实在受不了了,不由破口大骂道:“你个蠢材,舜王好容易抬举你,你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