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七八日,果然有数百人操着孟津、巩县及偃师口音,涌向洛阳城。 洛阳繁华,又是福藩重地,城郭虽然周围九里,依旧不能满足市民生活需要。是以,在洛阳成为,亦多有民居、集市等建筑。 请愿之人,多为渔夫舟子,故而多为壮年青壮。由于天气炎热,再加上渔夫舟子多无田产,生活较为艰难,故而这些人多仅穿了一条牛犊裤,光着黑黝黝的上半身赶向洛阳城内。 城外百姓甚为稀罕,不由围在两侧纷纷围观起来。有些大姑娘小媳妇,猛地见到这么多光着膀子的汉子,不由啐了一口,羞红了脸。 这些人举着旗帜,拉着一条长长的布帛,上面签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有识货之人,向周围百姓解释道:“你们看,这就是万人请愿书了,上面全都是当地百姓的签名。” 众人闻言皆惊叹道:“如此说来,那黄守才倒是一个好人,府里的推官如何捉了此人?想必也是一个奸臣贼子!” 众人议论纷纷,正是孙推官想要达到的效果。他之前和河南知府勾兑了许久,吐出来好大一块利益,才将这帮人放入城来。 他要当着众人之面,把这口黑锅盖到上任巡抚樊尚燝头上,以洗白自己的恶行。 听闻请愿的渔夫舟子已经赶了过来,孙推官连忙让下人拿出官服,穿戴整齐,戴上了乌纱帽,一副威严模样,这才大摇大摆的领着众人出了府邸。 等到孙推官行至北城门旺喜门附近,果然看到乌乌泱泱一群人乱糟糟的赶了过来。 孙推官强忍着不适,高声喊道:“诸位切勿冲撞了城中百姓,我便是河南府推官,尔等有何话但与我说,我定会为大家主持公道。” 孙推官想的挺美好,他准备等这帮请愿之人喊出“黄守才冤枉,为官府所捉,打入大牢。还请大人明断秋毫,还他一个清白。” 到时候,他就可以应道:“诸位误矣,这黄守才并非由本官所捉,实乃是前任巡抚樊尚燝所为。如今我已经尽知此事,哪怕拼着我的乌纱帽不要了,也有还黄先生一个清白!” 到时候,自己既得名? 又获利? 还能买好信任巡抚玄默。一举三得,实在是高! 只是他哪里想到,他此话刚刚落地? 只听得那些渔夫舟子高声喝道:“便是此贼捉了黄先生。黄先生治河有功? 能活万家性命,如今被此贼嫉贤妒能? 捉到牢中一番拷打? 试图屈打成招。大伙休得和他废话,乱臣贼子? 人人得而诛之!” 言未毕,这伙人伸手往裤子里一掏,竟然皆掏出一把解腕尖刀出来。 孙推府猝不及防,不由大吃一惊。他本道这是安排好的剧本? 大家相互卖个好罢了? 是哪个无耻之徒,居然不讲武德! 他转身便要逃跑,可是哪里跑得掉?众人冲了上来? 只把那解腕尖刀刺来,数刀便刺死了孙推府左右。 孙推府跑不及两步,便被人一把捉了过来? 一刀插在他的心窝子? 当场了解了他的性命。 其余百姓? 本来都是围观吃瓜,万万没想到事出突然,兔走隼落之间孙推府便命丧当场。 众百姓这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高声尖叫道:“杀人啦,杀官啦,造反啦!” 顿时一哄而散,有跑往城中家中躲避的,有跑往城外避祸的,不一而足,顿时在旺喜门附近乱窜起来。 杀死那孙推府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鲤子。他抹了摸被孙推府喷到脸上的鲜血,如同恶鬼一般喝道:“速速随我夺下此门,迎接舜王入城!” 原来当初老山长左冷禅定下了“伪造”官意、民意的办法之后,颇为敏锐的张顺突然想到:既然孟津、偃师和巩县的百姓可以借机入城,那为何不能让士卒假扮百姓,趁机夺取洛阳城城门? 为了迷惑孙推官等人,张顺还特意命令赵鲤子分别去孟津、偃师和巩县招募部分丁壮,其余一二百人皆挑选军中壮士,连夜打造出一批解腕尖刀,藏于牛犊裤中备用。 果然那孙推官只道是百姓上书,继续依照原有规则行事。哪里想得到“这帮泥腿子”也懂得官员之间的潜规矩,竟然借此骗入城中,胆大包天的要夺取洛阳城。 旺喜门的守卫本来也在看戏,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突然直转急下,看戏之人却成了戏中之人。 赵鲤子及其所带领二百壮士皆光着膀子,手持解腕尖刀。他深知自己等人无论武器还是防御皆不如官兵,唯有靠一股血气之勇,快速夺下此城城门,方才有一线生机。 于是,赵鲤子一马当先,率领带领众人冲向旺喜门的门子。这些人虽然手持长枪,身披铠甲,其实都是样子货罢了。 他们说好听点算是门卫,其实不过相当于后世“看门大爷”罢了。 哪个人看大门,还要身穿铠甲?外面看着光鲜,其实乃是用布制成的样子货。他们更是没有见过血之人,如何敢应对如狼似虎的二百壮士。 等到赵鲤子冲了上去,伸手捉住了一根长枪,用力一拉将其中一个门子拉到跟前,一刀搦死。其余门子顿时一哄而散,如遇恶鬼一般,逃跑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反抗。 赵鲤子连忙留下了三四十人,自己捡起了门子丢弃在地上的武器,又带领剩余之人,顺着城门后面的台阶杀向了城上。 这城上尚有守卫二三十人,哆哆嗦嗦的持着长枪便要反抗。 赵鲤子连杀两人,早已经浑身浴血,他高声喝道:“舜王率十万大军已到,还不速速投降?若有顽抗,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