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友当初和李信救下张顺性命之后,常年跟随张顺左右,言传身教之下,倒也学了几分本事。 当他鼓舞完士卒以后,并没有脑子一热,就硬碰硬冲杀上去。 反倒又挑选了百余人,作为先锋,前去探查地形、情报。若是官兵无备,则趁机摸下警哨。 果然行不到二里,义军便发现了建在禁沟两侧的连城。 只是由于此地远离战场,在认真警戒、巡逻了几日之后,士卒便松弛了下来。 这十二连城固然险要,其实乃是鸟不拉屎之地。一眼望去,除了深沟草木,竟无半点人烟,哪里会有贼人走这条道路? 眼见官兵无备,李友如何不喜?他连忙精挑细选了二百人,趁着夜色,偷偷摸摸的摸了过去。 李友下令只用弓刀,不许用炮铳,攀爬到连城以后,堵住两头出口,一路杀将进去。 许多官兵正在连城内休息,衣不着甲,手无握兵,哪里是如狼似虎的义军精锐的对手?不多时被义军斩杀大半,剩余三四十人皆连忙降了。 义军在此稍作歇息,便向李友请示下一步如何行动。 李友皱了皱眉头道:“慈不掌兵,此次我们身处绝境,必须竭尽全力,不可有一丝疏忽之处!” “哪里有人手看顾他们?以我之见,不如尽杀之,以解我等后顾之忧!” “这......舜王素来仁义,若是知晓此事,怪罪我等,又当如何?”左右闻言不由忧虑道。 “我自一人担之!”本来李友还有几分犹豫,但是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他不由眉头一扬,厉声喝道道:“听我号令,即刻从俘虏中挑选两三个胆怯之辈权作向导,其余则尽杀之!” “不,不要......我们已经降了......啊!”随即连城之内响起了一阵惨叫声。 闻声,李友不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杀降不祥,乃不得已而为之。 这所谓的连城,其实就是一个个墩台、堡垒,每处驻扎百人左右。经过这番杀俘,除了三个吓得屎尿齐流的向导以外,竟然无一人漏网。 哪怕李友早已经参与多场战争,依旧无法对这种出自于自己之手的单方面屠杀行为,无动于衷。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友长叹一口气,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似乎又像是在说服别人,喃喃自语道:“这都是为了胜利,迫不得已!” 随后,义军在李友的带领下,连番袭击连城,连破五城,其中官兵竟无一人生还! 天色渐白,义军一夜翻山越岭,连番杀人,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疲惫不堪了。 李友这才下令道:“且在这城内休息一个时辰,埋锅造饭,准备白天的苦战!” 奇袭是什么?奇袭是智力、体力、精力和意志力的终极较量! 李友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当初准备奇袭洛阳城的时候,私下里说的一句话。 奇袭最重要的是“奇”,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方谓之奇。既然有这种道路,那显然一定是地形崎岖恶劣,艰辛难行之所。 官兵只需少量精兵,便能坚守,故而无备、不意。 义军想要成功,怎么办?只能够咬紧牙关,不怕流血、不怕流汗,用最娇嫩的双脚,踏过最艰难的道路,用最快的速度,在官兵反应过来之前占据要地。 所以“埋锅造饭”虽慢,李友依旧没有让义军士卒以干粮充饥。 这一路上实在是太难、太累了,若是再不见点热汤热水,不但不近人情,恐怕士卒也无法保持最后这一口被鼓动起来的士气。 为了尽可能维持士卒的体力,李友把随身携带的肉干全拿了出来,让士卒寻点野菜全煮了,煮了一锅热腾腾的的肉汤。 大家拿起头盔,一人盛了满满的一头盔的热汤,抓了两三个烤的热腾腾的的大饼,大快朵颐的吃了起了。 李友看了看众人,没有吱声,也取了自己的头盔,满满的盛了一头盔的肉汤,和大伙一样抓起大饼吃了起来。 气氛很沉重,对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可能这是他们最后一顿饭食,难免要多吃几口! 吃着吃着,有的人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甚至有的人都哭出声来。 军法官看了,连忙呵斥道:“哭什么哭?胆小鬼就不要募选敢死之士!” “哎!”李友连忙喊了一声,制止了军法官。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和大家一样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有及时打破刚才沉重的气氛。 他不由苦笑道:“实话实说,刚才我和大伙一样,心情也有一些沉重!” “我也想家了,想家里的父母,想家里的妻儿!” “可是我更想,如果我们这一次败了,下一次败了,最终败了,我们会怎样?他们会怎样?大家都会怎样?” “官兵会毫无顾忌的杀死我们,杀死我们的父母,侮辱我们的妻儿!我们所有的人,都要家破人亡,甚至欲求一死,亦不可得!” “对,对,就是这样!”很多人忍不住接起话来。 明军固然善战,其残忍血腥的手段也是有目共睹。历史上如何,义军士卒不曾闻之。但就近年陕西、山西起兵以来,被官兵屠戮者不知凡几。 如果舜王败了,难道官兵就会放过他们这些人吗? 有多少义军降于官兵以后,却被背信弃义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