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盗嫂?”张顺闻言一愣,不由开口道,“且演来我看!” “不敢,小人不敢!”下面一个衣着花花绿绿的戏子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摆手道。 “舜……舜王若想知剧情,可取此本一观。只是此曲并非小人所作,还请舜王万务饶命!” 一时间只见坐下几名戏子磕头如捣蒜一般,顿时让张顺觉得这戏并非好戏。 “好,那本王就取来一观!”张顺冷笑一声,伸手抓过来本子一看。 只见那本子唱词写道:“小生家住在绥德城,姓张名顺,字逆取,吕奉先本是我前生。” “上有结义两个结义弟兄,长者米脂李闯王,次者罗贼家在延安城。” “如今我们三兄弟反了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生共死有姓名。” “今听闻哥哥掳了一名女子本姓邢,那长的是如花似玉似玉如花……” “呵呵!”张顺一路看下去,差点把自个气乐了。 原来这出戏大致剧情如下:有三个天生反骨之人,分别是“闯贼”、“曹贼”和“顺贼”。 此三人效法刘关张桃园结义,誓死同生,不曾想大哥“闯贼”掳掠美女邢氏,强纳为妻。 那“顺贼”见色起意,又怕坏了兄弟情义惹人耻笑,便偷偷摸摸向邢氏示好。 一来二去,邢氏为其所惑,遂与其产生私情。 不意此事被二哥“曹贼”发觉,前去捉奸。 那三弟“顺贼”假装悔改,痛哭流涕,趁“曹贼”心软之际,一刀刺死了此人。 就在此时,大哥“闯贼”赶到,一场火并一触即发。 “曹贼”临死之际,连忙劝说“闯贼”“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莫坏了兄弟义气”。 “闯贼”思量许久,最终忍痛割爱将妻子邢氏让与“顺贼”,然后抱起“曹贼”的尸体与其分道扬镳。 张顺先是哭笑不得,继而毛骨悚然。 果然是文人的笔,杀人的刀! 这出戏九假一真,其中颇多捕风捉影之处,看似不值一提,其实却完美切合了明人猎奇、涩情、情杀等爽点。 若是置之不理,不出数年“张顺杀兄盗嫂”便会名扬大江南北。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普通百姓相信什么。 明初朱元章、朱棣许多事传的有鼻子有眼,什么灭十族,什么“转营坚宿”说得有鼻子有眼,不是史实胜似史实,让人辩无可辩。 而且对张顺来说,不仅仅是坏了名声的事儿。 这戏曲若是传了出去,不但他自身的威望会受到影响,他和李自成之间微妙的关系肯定也会遭到严重破坏。 怎么办?怎么办? “舜王,臣请速杀此人,以免三人成虎,坏了舜王名声!”孙传庭连忙上前谏言道。 其实相对于可能坏了张顺和李自成之间的关系而言,显然孙传庭更关注张顺的名声问题。 作为一方君主,玩女人不算什么事儿,关键玩结义弟兄和下属的女人,那就是大事儿了。 如今天下尚未一统,因此绝了天下人归顺之心,那才是大事去矣,故而孙传庭才有这种提议。 “不过是村夫愚妇之辞,焉能如此枉造杀戮?”不意张顺半眯着眼微微笑道。 “舜王……”孙传庭还道张顺不明白其中厉害,还待要劝。 不意却听到张顺继续道:“以我之见,此剧颇多捕风捉影之处。” “若只辱及我和李将军也就罢了,只是闺阁女子何辜竟遭人如此编排?” “理当正本清源,还其一个清白才是!” “那舜王的意思是……”孙传庭一脸懵逼,心道:你和李自成的恩怨,我远在明廷便有所耳闻,莫非其中别有隐情? 果然只听到张顺说道:“这一出故事情节原是这般。” “原有大家闺秀南氏年方二八,出身于官宦人家、闺阁待嫁,只可惜不幸遭灾,落入贼人之手。” “大贼贪图南氏美貌,欲强娶为压寨夫人。不意二贼亦同样心思,双方起了龃龉,南氏借机挑拨离间,以保清白。” “就在南氏自度难以支撑之时,大贼、二贼突然性情大变,反倒整饬军纪,释放所掳男女。” “南氏心中奇怪,私下里偷听才知这大贼、二贼上面还有‘义军三十六营盟主’,最是英雄好汉,专门约束诸贼不法。” “南氏遂苦等数日,终于等到‘三十六营盟主’前来巡查。大贼、二贼弄虚作假,哄得盟主颇为高兴。” “不意南氏突然跳将出来,告发此二贼。盟主审明此桉以后,斩杀了抢掠民女的二贼,惩罚了准备强纳南氏的大贼,然后派人互送南氏回家。” “结果没想到南氏家族认为她为贼所掳,不能尽节,辱及家门,根本不让她进家。” “于是,天大地大,南氏竟无家可归,又思及‘三十六营盟主’救命之恩,遂以身相许,成一片佳话!” “这曲子共分六折,分别是:思春、遭难、离间、窃听、鸣冤、相许,皆用南氏视角。” “妙,妙啊!”孙传庭闻言一愣,不由拊掌大喜道,“不意舜王竟有此奇才。” 原来明中期以来,戏曲逐渐登堂入室,成为文人墨客争相追捧之物。 但凡豪门大户,皆购买女子仆僮,畜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