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三人从山上下来。马车已恭候它们的主人多时。
齐书游掀开帘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离。齐家车夫站立的地方落下些深色的泥土。陆远听四处打量了一下,天气干燥山脚下都是干燥的土,这样深色的泥只有靠近水边才会有。
他很大胆,陆远听想。
狩猎的前几天宁姝搬回了府里,到时候她跟着宁家的马车一起去围场。狩猎会举办三天,是年前为数不多的大型活动。
这两天齐书游带着她好好学了一下骑马,目的不是为了学会骑马,只是给个理由二人相处,不过齐书游的教学成果很不错,现在宁姝可以坐在马上小跑一段路。
狩猎当天,宁姝坐着宁净婉的马车去围场,二人之间气氛很微妙。
宁净婉是宁姝心里一种情绪的开关,很久以前宁姝想她的存在是不是就是为了衬托宁净婉过的有多好,即使她拼命的追赶她,在宁净婉面前她都是卑微的那一个。
可是现在萦绕在她身上的那层雾气好像在渐渐散开。
宁净婉也敏锐的察觉到二人如今相处在一起的不同,她对此有些不悦,不悦在她频繁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频繁的和她分享着资源分享着别人羡慕的眼光,一切从那次游湖之后早就脱离了她的股掌。
二人各怀鬼胎,马车悠悠到了围场。
围场周环千余里,万灵萃集,群山分干,众壑朝宗,物产富饶,牲畜藩育。
帝后端坐高台上,谢皇后年轻貌美,而文帝却垂垂老矣。平阳公主并几个皇子坐在下方,受过群臣朝拜后。老皇拿过酒杯敬过天地祖宗,摔杯欲言,却老而无力。
平阳扶着皇上坐下,太监赶紧送上托盘,拿起一颗药丸喂皇上吞下。皇后站起身:“天佑我大周,建国百年,上顺天命下和人心。今兴秋猎盛事,一是彰显国力,二是阅练兵事。”
谢皇后拿起鼓槌敲响高台上的虎皮大鼓,鼓皮剧烈的震动,响声传遍猎场。
“秋猎,正式开始!”
宁姝随着宁尚书站在文官队伍里,盛事场面宏大,场上来了众多的达官显贵。远远的和齐书游对上一眼,她便转圜视线。
齐家式微,到这一代齐家血脉只有年逾六旬的齐国老和齐书游。尽管血脉伶仃,齐国老仍然带着孙子站在武将之首,可见身份之尊贵。并排站的还有忠义侯陆家和骁骑将军白家。
礼成,众臣又三拜九叩恭送皇上,文帝如今的体力已经不足已支撑着主持这场活动。他能来已经让众臣倍感震惊,宁姝悄悄掀开眼皮子往上看。
文帝被搀扶着走下高台,触目惊心的不止是他花白的胡须鬓发,还有嘴角那一点醒目的血迹。
宁姝心惊,赶紧垂下头,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看见,或许只有自己不老实偷偷去看。
她猛然想起那个风雨夜,寺庙里假山后,贼人密谋皇位。
当日两人的窃窃私语给了她生的希望,而如今再回想,却心如擂鼓。
皇上老态龙钟,若太子真如坊间传闻英明神武也就罢了,可太子是那样一个随意轻薄人的登徒子,如何担得英明神武四字?
若是,若是李明景登位,真是国将不国!宁姝失魂落魄的随着人潮退下。齐书游信步而来,见宁姝低着头走路却连脚旁的石头都不曾注意。
宁姝恍若不觉般绊上石头,天旋地转之际齐书游将人拉回来,周遭人多眼杂,齐书游将人扶稳便退去一旁。
宁净婉抬头看去,心下了然。她对着齐书游点头示意:“多谢齐公子搭救庶妹。”
宁姝也退去一旁,她现下心中复杂,实在凑不出好脸色来应对齐书游,她垂着头行过礼权当问好。
齐书游征愣着看女眷们离去,后知后觉的他察觉到一丝宁姝的冷淡。齐书游心下忐忑,想来是自己没有分清场合唐突了她…
回到营寨稍事休息,围场已经开席了宁姝又马不停蹄的赶去,半天下来什么乐趣尚未品出先累的一身筋骨疼。
赶去赴宴的路上碰见薛敏,瞧着她投来的恶毒眼神,宁姝也不遑多让的还了回去,也不知道她是抽了什么筋整天和她过不去。薛敏按捺不住就要冲来,宁姝立刻躲去了宁净婉身后。
宁净婉对上薛敏的眼神:“薛姑娘要与我们同行吗?”
薛敏不是傻的也知道给宁净婉三分薄面,她退去一旁恨恨的目送她们离开,心下犹如翻江倒海般,此前宁姝诓骗她玉佩一事,若是事情败露轻拿轻放也就罢了。
可那陆远听把她遣送回家说她不守女德,真是害得她好苦!女子若是背负骂名如何能行走在这世上,她家将她草草许人,马上便要出嫁。她此前有多心悦陆远听现在就有多痛恨,她一定要让这两个人付出代价!
宁姝打了一个喷嚏,宁净婉看向她这个庶妹,她近来越发大胆了“你与薛敏有过节?”
宁姝低伏做小:“妹妹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薛姑娘近来总爱与我过不去。”
瞧见宁姝放低的姿态,宁净婉心中受用,只是比起宁姝她更了解薛敏,她冷笑:“薛小姐毕竟是大家之后,你若是不招惹她她也不会找你的难堪,宴后我带着你去和她道个歉就算一笔勾销。”
宁姝心中恼怒,可不就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看不起自己,非要来她这无事找事吗?压下脾气,宁姝沉默不语。
瞧见宁姝骤然转变的脸色宁净婉欣赏她这幅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她从头上摸下一枚金钗戴到宁姝头上,像是对待手上的一个小玩意。
给她带好后又拉着人仔细看了看,宁净婉笑了,发自内心,美丽洁白的脸上带着开心的笑意,好不温婉动人。
昂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