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新添声杨柳枝词二首》
两人刚要转身往外走,却被冥王叫住。
“等等。诸暨,本王改变主意了……”启延很满意顾红缨又气又恨的样儿,继续说道:“你可以告假,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娘娘腔你,你怎么当王的,有你这么放假的吗?”
“哎哎,小屁孩儿,怎么说话呢。天上的神仙啊,可闲哩,我们这些下层神仙也该享享乐子嘞。”
“瞧瞧这冥界的仙君们,一个个人模狗样的,没日没夜地抓鬼,又是油炸又是清真的,工序复杂,甚烦!”
冥王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截肋骨,敲击王座上的骷髅头,打出拍子,唱起了曲儿——
“小孩儿嘞(击骨声),你来评评理撒。万物生万物喽,为何人最苦嘞?”
“小孩儿哟(击骨声),你得评评理呀,人生够苦嘞,为啥子还有轮回哦!”
“过那奈何桥,喝碗孟婆汤,前世是个什么名堂,今生还是个鬼样,要去来生哦,其路漫漫长。”
“先下油锅炸一炸,再去血海泡一泡,针山算个什么哦,来生的荣华最重要。”
“什么情情爱爱呐,都是屁话;什么荣华富贵呵,都是假象;什么长长久久啊,都是虚妄。”
“坟头草爬上了灶台,蜘蛛在梁上结了网,天上的神仙嘻哈哈,地上的人儿推泥巴。”
“小孩儿嘞,你不说话,我来替你答喽……”
顾红缨吼道:“娘娘腔你闭嘴!”
启延媚笑,盯着顾红缨,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屁孩儿,这是宿命。你有你的宿命,秦殿有秦殿的宿命,诸暨有诸暨的宿命,命运相交,那就结伴吧,过了岔路,便不要回头了。”
“因为你回头时,不会再看到那些远去的人的背影,你看到的只有你自己的影子。”
“既然冥王也觉得天上的神仙太闲了,何不给他们找点事做?”
“凡人即是凡人,神仙即是神仙,那九九八十一重天,没有哪一重会接住凡人的屁股。”
顾红缨轻笑:“到底又是一个注定没了的蠢物。”
“蠢物自有蠢物的乐趣,痴儿自有痴儿的过活。何必心心念念抓住你抓不住也根本不是你的,耿耿于怀呢?”
“可冥王你也说了,地上的人只会玩泥巴,去天上那软绵的云朵睡上一觉,岂不美哉?”
启延摆手,“不去,不去。”
“太高了,容易恐高。”
两人唇枪舌战,争锋相对,诸暨不明白这话里隐含的,但大抵知道这两人应是瞒着一个共同的秘密。
顾红缨横眉冷对,“你怕了?”
启延望着小孩儿挑眉的神情有些发愣,旋即媚笑着用软糯的声音说:“万物皆有生死,所以天地间没有不怕本王的。”
“本王掌管生死轮回,试问本王会怕谁?”
顾红缨轻笑:“天地间灭了的,都是蠢物,归你管,无异议;不灭的,是那九九八十一重天上的,试问你管得找吗?”
“冥王一职,不过是西王母一系的分支,谁主审判,还不是一个样儿。手心的那碗水怎么端,全凭姓祝的一句话。下一个叫启延的,不一定是你……就像北铎魔君,他的事你应当再清楚不过。”
“冥王,你可以是启延,你也可以谁也不是。”
诸暨看着冥殿里昏黄的骨灯,有些错愕,对顾红缨的话似懂非懂。
启延笑起,旋即眸色一沉,“小孩儿,忘了告诉你,本王是启延,最后一个启延。”
“与姓祝的做交易了?”顾红缨冷笑,“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冥王明哲保身,怎会去趟浑水?”她一字一顿,眼角有泪,诸暨静默地看着这两人,恍惚中,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顾红缨扭头就走,“六百年前,冥王弃暗投明,决心已然,我又何必再明知故问?”
诸暨看了看走远的顾红缨,又望向启延,“王,下官……”
启延摆摆手,诸暨止语。
“这小仙童怎会随你而来?”
诸暨如实相告。
“天降红光?”启延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她……回来了?”
“不不,不可能……”
诸暨疑惑:“谁人?”
启延摇头,“一个不能说的人。”
“她是所有噩梦的开端。”启延深深叹气,“也是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他转而笑问诸暨,“换做是你,你要怎样选择?”
“即便是天地间最公正的判官,无论怎样抉择,终将会失去公正。”
“那碗水,你是端不平的。”
“那就打破它!”
启延回头看着诸暨,黑衣少年神情淡漠,眸子静谧。
“打破它?”启延迟疑地点头,问道:“怎么个破法?”
诸暨摇头,“或许那个不可说的人,心中早已明了。”
“你走吧,诸暨。”启延示意,“不要再回冥界了。”
“告诉簿司和差役山柰,让他们通知下去,这几天府上休假,小鬼们不用下油锅了,赶去猪笼关上吧。”
诸暨不明所理,问道:“王是要把下官给辞了?”
但见冥王摇头,他稍稍宽心。
“那是为何?”
“诸暨,天地即变,非你我能左右。”启延仰头叹气,“顾红缨跟她娘一德行,非要掺和进去,就她娘俩能搅动这天地?”
“简直是痴心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