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担忧害怕,看不到大哥的温柔守护,也看不到二哥一人在京都的心酸无奈。
直至日后发生了那许多变故,她才方知那时的她是多么的懵懂无知,天真的可怕。
谢乐安什么也没察觉到,只小心看了眼白泠,继续说着自己心里的秘密,满心愉悦。
“我十三岁生辰那日是我最难忘的。我年少时有些叛逆,与父亲伴了嘴,便负气一人上京想投奔祖父。
谁知错估了路程,生辰那日才到了京郊。赶路竟还遇上了土匪,幸得一女侠相救。
那女侠身姿飒爽,武艺不凡,三五下便打的那些土匪落花流水了。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但周身气息凛然,完全不输我见过的那些有名的侠客。
明明冰雪一般的人物,见我害怕,竟还柔下眉眼,对我轻言细语,关心备至。
后来夜间在篝火旁烤野兔,闲聊间她得知那日是我的生辰,马上便祝贺我生辰快乐,还将兔腿都给了我,说是算作送我的生辰礼。
那兔腿是我记忆里最好吃的了,那个生辰也是我迄今为止最难忘怀的。”
白泠心里不由冷哼了声。
也不知谢乐安父母知道他的这段经历会作何感想。
十几年的朝夕相处,精心养育。竟比不上那陌生人随意的一句恭贺,随手送予的野兔腿叫人难忘。
“公主,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泠闭着眼,心里已有些厌烦了。
谢乐安见她没有声响,忍不住又出声询问。
“公主以前可救过什么人?”
她以前还真救过不少人。说到京郊,她也在那救过一人。
她十六岁那年,作为父兄的代表,归家给二哥贺寿。
路过京郊偶遇一伙贼人想侵犯一个落单的女童。
她本欲将那些人都杀了,但见那女童已吓得魂不附体了,怕再吓到她,便只将那些人狠狠打了一顿。
但她记下了地方,之后硬是带着弟兄翻了几座山头,把周围的土匪窝都搅了。
她后来只将女童送到了京都,那女童硬是不愿再让她相送了。
她瞧女童的衣着模样不似寻常人家,女孩家怕坏了名声不欲叫人知道那些倒霉事也是人之常情,反正京都城里安全的很,她便放心的回家了。
说来也巧,她之后还偶遇了一次那女童,被奴仆簇拥着护在中间,的确不是普通人家。
白泠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多亏了那孩子长着张漂亮的脸。
那真是漂亮的不像真人,已经可以想象到那张脸长开后是何等的倾国倾城了。
见白泠一直不张嘴,谢乐安今日却莫名的有些不依不饶起来。
“公主听我说了半天故事,却无半点感想。不知公主可否也与我说说故事?”
白泠正觉心烦意乱的很,不知怎么就想把心里那些无人言说的事全吐露给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听听。
想问问他有何感想?是否和她想的一样?
“山里有家猎户,母亲早亡,只余下父亲带着三个孩子。
大儿子聪明能干,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了个好猎手。
二儿子身体不好,负责家里的起居照料。
三女儿最是无拘无束,被全家偏宠着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她仰慕父兄,便也天天在林间乱跑,猎了些野兔野猪便觉自己十分厉害了。
有一年她生辰,大哥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张口便说想要那虎王的牙齿给她做吊坠。
她理所当然的觉得,虎王也不过是大一点的猛兽,与那兔子野猪也就是大了些罢了,没甚可怕的。
大哥笑着点头答应了她,但之后却再无踪迹。
直到几日后,有人说大哥被林间老虎咬死了,死状凄惨,肠穿肚烂。
她不相信,大哥那般厉害,怎会输给老虎。
她要亲眼去看看,自己亲自确认。
便是真的,那她也该去给大哥报仇,给大哥收尸。
爹爹却不让她去,说她打不过老虎只是送死。
她想着死便死了,就是死她也要将大哥的尸首带回来。
于是她趁着夜色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了,等她找到了尸首才发现竟中了圈套。
那里不止有老虎,还有狼群,黑熊。山间的猛兽都恨不得对他们家除之而后快。
她心里悲凉,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天真无知,害死了大哥也害了自己。
正当她一心抱死的时候,她父亲来救她了。但纵使她父亲再如何天赋异禀,也杀不尽满山的猛兽。
最后也只是以命相抵,为她争取了逃命的时间罢了。”
白泠讲完才睁开眼。
她难得没有对谢乐安面露笑意,只神色木然地看着他。
“故事你也听完了。你觉得这女孩是不是很蠢?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狂妄自大,结果害死了自己的父兄。明明最该死的便是她。”
白泠的话里难掩恨意,谢乐安隐约觉得这故事应是有所隐寓,但他实在是一头雾水。只能凭着直觉,说着自己心中的见解。
“这女孩也不过是仰慕父兄而已。在她心里,她的父兄无所不能。她的大哥那般聪慧,又怎会因为女孩的一句话而以身犯险呢!这其中必有隐情。
女孩不听父亲劝告也不过是少年的一片赤忱之心,不忍见大哥暴尸荒野,即使自己身死也无所畏惧。
但她错估了父亲对子女的孺慕之情。
大儿子死时是因为他不知情,若是他知道,必定也愿以命换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