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和伊薇特被分别藏在隐形衣下,由埃弗里带人押往法律执行司。
从南十字星的档案室出来,他们穿过静谧幽深的长廊,走入漆黑的圆形大厅。其间哈利一直被埃弗里带来的人用魔杖指着,没有任何活动的空间。
手脚都被看不见的绳索束缚,他连步子都迈不大,又被裹在隐形衣下,一路上都走得又累又艰难。
直到一行人挤进吱呀作响的老旧电梯,哈利才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
他牢牢记着小天狼星和邓布利多的叮嘱,认定自己决不能这样束手就擒、被带到乌姆里奇面前,因此仍不死心地在隐形衣下做着无谓的挣扎,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使不断上升的电梯都微微摇晃起来。
“别乱动!”埃弗里不耐烦地喝止了他,“你难道想被石化了飘着走吗,波特?”
哈利一点儿都不想被石化了飘着走,只好不情不愿地停止了动作。
他安静了一会儿,忍不住在隐形衣下悄悄转过脸,看向站满人的电梯中唯一空着的那个位置。
坎贝尔夫人此时就应该站在那里。
她被遮挡在另一件隐形衣下,此刻的境遇肯定和他一般无二,但她所在的位置却没有传出一点声响,连呼吸也轻不可闻。
埃弗里的魔杖从笼罩着她的那件隐形衣缝隙之间伸进去,亲自用杖尖牵住束缚着她双手的魔咒禁锢,确保她无法在隐形衣的遮挡下取出自己的魔杖,或者搞出什么其他意料之外的小动作。
隐形衣的透明布料偶尔会随着她的步伐而掀动起来,闪过一线沉默的黑色袍角。
哈利目不转睛地盯着坎贝尔夫人在的位置,才能偶尔捕捉到这缕稍纵即逝的破绽,想必匆匆路过的其他人是不可能察觉到的。况且打算搭乘这部电梯的巫师和女巫,还没进门就都被埃弗里厉声呵斥走了,又有谁会注意到他们呢?
不过埃弗里显然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发觉——法律执行司会抓人回来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只要她的脸没露出来,单凭一片若隐若现的衣角,即使是邓布利多和布莱克本人在现场,也绝无法想到,他们所押送的是和凤凰社密切相关的这两个重要人物。
虽然看不见坎贝尔夫人的身形,也听不到她的一点儿声响,但哈利很清楚她就在那儿。
她就和自己站在同一个电梯厢里。站得很近。近得他几乎闻得到她衣袍上丁香花的味道。
花香冷冽而苦涩,被机油味和墨水味冲散,幽微至极,但在狭小封闭的电梯间里,却很好辨认。
哈利很少有离她这么近的时候。
在布莱克老宅住着的那一个月,他甚至很少见到她,当然也不像小天狼星那样熟悉她发间和长袍上的气味。
但这股清苦而冷感的淡香,总是会沾染到格里莫广场12号的小书房里和沙发上,也残留在小天狼星的周围和赫敏的书本之间。
正因如此,哈利闻到这个味道,并不觉得陌生,反而有些亲切。
虽然他们现在没法沟通,连眼神都对不上一个,他也摸不清她的打算和心思……但在这样紧张危急的状况下,有个熟人在身边,毕竟还是能让人安心不少。
更何况这不是随便的某个熟人。是伊薇特·坎贝尔。
在他还不认识她的时候,这位夫人就曾经成功将他从斯内普手中救出来过,也曾将他从志在必得的埃弗里身边顺利带走。哈利知道,即便不是为了“救世之星”,也不是为了凤凰社和邓布利多——单是为了小天狼星,她就绝不会放任自己深陷于法律执行司任人摆布。
哈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电梯停在了二层。
经过了威森加摩管理机构和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的走廊,才刚一踏入傲罗指挥部的范围,埃弗里就一把将盖在哈利和伊薇特头上的隐形衣扯了下去。
如同要向所有人展示得来不易的战利品一般,他粗暴地推搡着他们走到自己前面。
好不容易能见到熟悉的脸,哈利紧张地连着瞄了伊薇特好几眼,似乎是在催促她在被关起来之前的最后一刻想出什么办法,或者最好突然梅林附体,挣开埃弗里的桎梏,带着自己一路杀出魔法部,直接幻影移形回格里莫广场。
但伊薇特看都没看哈利一眼,也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渴盼神情。
她倒是如哈利所愿那般,高高举起了被捆在一起的两只手,却只是艰难地从禁锢魔咒中伸出一根手指,将被隐形衣蹭乱而挡住眼睛的一缕散落的发绺掖到耳后。
她理顺了头发,又整了整碰歪了的衣领,随后冷冷地瞥了埃弗里一眼,神情嫌恶而厌倦,似乎是在无声地谴责他这种粗野无礼的举止。
埃弗里将她推进傲罗指挥部的方厅。
方厅里被分隔成许多小隔间,大部分都空着,看上去有些萧条和凄凉。大面的玻璃窗外是魔法维修保养处设定好的阴天,天际的连绵乌云厚重而暗淡,一丝日光也透不进来,使偌大的方厅显得格外阴沉肃穆。
就在映满灰云的玻璃窗边,有一个孤零零的瘦高剪影。
那人影也如同乌云一般,是灰白的、安静的,甚至足以融入到窗子后面那片铅灰色的天空之中,并没有多显眼。
然而,凡是走进这间方厅的人,就不能不看到他、注意他,不能不在脑海中闪过眼前这个人的名字——他的名字就像是一个能够驱逐黑暗的强大魔咒,足以压制所有食死徒的狂欢。
看到阿不思·邓布利多的一瞬间,哈利就想,我安全了。
埃弗里几乎是和他同时看到了邓布利多的侧影,神情中立刻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
须发皆白的老人却仍旧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