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为了退婚而绝食,做了许多从前温淳云不会做的事,却也无用,温淳清看她不再逆来顺受很是惊讶,但她更爱看她这样,她越痛苦挣扎她就越快活,而张氏也少有地撕开面具对她骂道:“婚事早前便已经定下,你此刻想悔婚?呵!你父亲是个什么命数,竟有你这样不顾家族颜面的好女儿了!”
温淳云灰溜溜地回到房中,想着,温淳云,你也混得太差劲了。
事情毫无回旋的余地,于是她三个月后,穿上新娘嫁衣,嫁进了顾府。
十七岁的她嫁给了礼部尚书顾峰丛的幼子,二人门当户对新婚燕尔,本应是一段佳话,但瓦剌人有来犯之势,顾承修新婚第二天连茶都没来得及敬,就领兵往北上,温淳云一时又成了内宅中的谈资。
温淳云抿了抿茶水,她现在头疼得很,平心而论,她在顾府的日子和从前在温府的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婆母和蔼,大嫂卢氏性情温和,婆媳、妯娌关系都很融洽。她每天除了向婆母请安,就待在东苑,抑或跟着卢氏学着管家,打理着自己的东苑,将手底下的人都管得服服贴贴,再没人敢对她颐指气使、呼来喝去。日子舒适得让人心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她根本看不出,之后会被哪些人的流言蜚语中伤到郁郁而终,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薄汗涔涔,忧心着什么时候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顾承修已经领兵北上三个月了,不知何时会传来噩耗。
温淳云望着那被捡起来的书,脑中忽然闪过什么,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翠珠询问温淳云是否要布菜,温淳云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翠珠朝外喊了声秦嬷嬷。顾府各院都有小厨房,除了逢年过节,各院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吃,秦嬷嬷领着下人们进来布菜,秦嬷嬷是顾承修院子里的老人了,性子极好,是个热心肠的,还做得一手好菜,这一桌子菜便是她做的,温淳云今日却没什么胃口,于是让春樱给她盛了碗汤,有一勺没一勺地送进嘴里。春樱夹了块鱼肉放入温淳云的小碟中,嘴里说:“娘子,您今天都没怎么吃,这可怎么行呢?好不容易瞧起来比从前有气色了些呢。”温淳云听了这话,故意说:“你这话里有话,莫不是说我比从前胖了?”春樱连忙摇头:“怎么会呢,春樱是说您的脸色红润了,娘子是个美人,身材向来是高挑纤细的呀!”温淳云瞧她急忙解释的模样被逗得开心,又多吃了几口。
嘴里吃着,她想起了从前,温淳云刚穿书时很是不适应,她想把自己和原来的温淳云分离开来,但是属于原来的温淳云的记忆分明,让她对每个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都无比熟悉,对每一件她经历过的事都感同身受,那些记忆让她不自主地就会心慌,害怕,甚至于落泪,温淳云实在是花了许多时间适应,就好像一个失忆的人,突然想起来那些尘封的记忆,每一件事情都在引起她的共鸣,刺痛她的神经,所以那三个月,温淳云的状态一直不太好,身体也很虚弱,用温淳清的话来说,她看起来比起平时更加可怜。某天她被温淳清身边的侍女撞了一下险些掉进小池里,回过头,却瞧见温淳清似有若无地笑着,那侍女对她说:“大小姐怎么不长眼,没瞧见三小姐要过去吗?”
她一时间忽然明了,为什么温淳云会同意嫁给顾承修了。
对于在温府受尽侮辱的温淳云来说,这实在是个太好的机会了。
她好像突然想通了,只要嫁过去,她和这个家便再无瓜葛,倒是省得她再花费力气和他们撕破脸皮。
而且现在嫁了过来,除了要面临成为寡妇的风险,也没什么不好。温淳云抬眼,目光触及院中的木芙蓉,眨了眨眼,又收回了眼神。听翠珠说,这木芙蓉是顾承修特意寻来种在院子里的,他从前时常坐在那树下的一张石凳上擦拭自己的剑。
温淳云在脑子里想过那样的情境,确实很赏心悦目,毕竟顾承修长得,出乎她意料地好看。温淳云还记得成婚那日瞄到了温淳清的脸,她青葱般的手指恶狠狠地绞着帕子,眼睛直直盯着顾承修,面上的颜色很是精彩。
她倒是不希望他早早没了,可战争的事她阻止不了。
在温淳云的印象里,顾承修虽不善言辞,但也是个和善之人。而且他自小就习武,得了定北侯青眼,十五岁就随军上过战场,是实打实靠战功做到了参将的位置,要不说天妒英才呢?这样的人早早死了,怎么看都觉得是大周的损失。正常情况下,他和她或许可以培养出感情,但他们就在大婚当日见了一面,睡了一觉,现在一晃过去了三个月,实在,算不上有感情。
书里对于战死的顾承修给了英年早逝的美名,作者应当是试图通过他这一个新婚不久的英才的陨落传达出战争的残酷,温淳云不由地冷笑,战争残酷,可若是没有这场战争,男女主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八辈子也见不到面,说来说去不过是用顾承修的死为男女主的爱情增添了几分战乱情深的意味,于是在剧情中,女主感念男主在战乱中救了他而不顾一切帮他开金手指,为他要死要活。
好在温淳云现在清醒了,顾承修是良人不错,可他们终究没有缘。
顾承修,对不起了,我借着你好不容易逃离了温家,这辈子,我就百年之后再与你在阴间相遇吧。
温淳云吐了口浊气,放下勺子,站起身,对春樱说:“我要去见夫人。”
春樱惊讶,问道:“娘子,不再吃点了吗?”
温淳云则是笑笑,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