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及修,不知哪吹断的树,刮得断枝到处乱飞,有根砸在屋顶,把房顶砸破了,根本没法生火做饭。这是我去大娘子那借着厨房做的。”
她说着又转向温淳云,满脸歉意:“娘子您先吃着,待风雨小些了,我再去做些糕点。”温淳云喝着粥,摆了摆手,温声道:“不必麻烦了,嬷嬷,够吃了的。等雨停了找人修了小厨房就是。这里也不用人伺候,您和春樱都快去换了干的衣袜,免得受风。 ”春樱和秦嬷嬷应下,退下去换衣裳了。温淳云吃了一会儿,便放下了碗筷。净了口后,坐在书桌前抿了口茶。
春樱立于一旁,正给温淳云添茶,温淳云抬起头,就看到窗外有人撑着伞从门廊走来。
走在前面的是翠珠,翠竹身后有一女子,那女子上着月白立领长衫,外头罩着浅紫长比甲,紫藤梅花底襕马面随着步子摇曳,她肤色很白,柳叶眉弯,一双含水般的杏眼此刻正被风刮得有些睁不开,她淡然自若地撑着一柄纸伞,从风雨中走来,风卷着雨毫不客气地吹起她的衣袖,穿过她的乌发,将她的发髻打松,却见她也没有恼怒,只是擦了擦打在脸上的雨水,依旧稳稳地走着。
早几年温家曾举家去寺庙祈福,那寺庙在深山之中,上山途中歇息之时她在峡谷诸多野草之中看到过一株白色百合,清丽秀雅,孤独坚强,白松月就像那百合。
白松月进到屋子里时,也几乎要湿透了,温淳云赶忙迎了上去,只见白松月将伞收起,向温淳云行礼:“三娘子,松月来迟了。”说着她还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递给温淳云:“这是这两个月成春堂的账册。”温淳云接过账册,白松月衣裳几乎被打湿,可这账册却是干燥,温淳云摸到她的手冰凉,赶忙叫来春樱:“这个不急,春樱,快带白姑娘去换身干衣裳。”
翠珠先换好衣裳出来了,还给白松月倒了碗姜汤晾着。在等白松月的时间里,温淳云细细看着账册,半晌,她合上了账册,已经基本补上了之前的亏空,还盈利了不少。
温淳云想起两个月前看到的漏洞百出亏空良多的账册,半晌无语。
这也难怪当初白松月到了求佛的地步,无亲无友,她一个身无分文的女子,如何填得上那亏空?
白家是杏林世家,祖上还出过不少太医,本也是家世显赫的。到了白松月祖父这一代,子嗣单薄,只有白松月父亲白宁和小叔白榆两个儿子。白榆在太医院做太医,白宁却不一样,他同样医术了得,甚至更胜一筹,但却不愿再做太医,只想在民间行医,救助百姓,这成春堂就是白宁所创。白松月从小没了母亲,便跟着父亲从医,得父亲教导,也是医术不凡,一直在成春堂帮忙。白宁行医,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日夜操劳,终究是病倒了,很快便撒手人寰,成春堂一下无主,族人商议后,竟将成春堂交到了白松月的小叔白榆手上。白榆不比白宁,只能称得上医术尚可,是靠着白松月祖父的人脉进的太医院。都说医者仁心,他却是个狼心狗肺,得到了成春堂后索性太医也不做了,在成春堂当起了甩手掌柜,将成春堂搞得乌烟瘴气。
最开始说药材的价格太低,一律提高价格,许多贫苦人家根本付不起药钱,再来就是不准许女医坐诊,用不知哪里来的男医替代了原先的女医们,就连白松月也不能在成春堂坐诊。白松月气不过,前去理论,却被拦在成春堂外不得入内。无计可施无路可走,她心想,或许只能这样,至少成春堂还能开下去,可白榆不知何时沾染上了赌钱的恶习,偷偷将成春堂里高价购入的名贵药材低价成批出售后将钱拿去赌,名贵药材本也就不多使用,等白松月得知账对不上时,白榆已将钱赌光,赌光了不算,还欠了一屁股债,以至于追债时,被人打死了。
而这还只是开始,从那以后,成春堂隔三差五就会有人来砸场子,闹得都没人敢再来成春堂看病,先前被白榆塞进来的男医中本就没几个有真材实料的,竟闹出来开错药的事儿来,又是赔了一大笔钱,搅得成春堂最后竟然连进药材的钱都拿不出来,白榆没了,成春堂也没了个主,东西被偷的偷盗的盗,除了原本跟着白宁行医的一个医师一个药师以及一个账房先生外,成春堂就剩下白松月了。
白松月从帘子后走了出来,她换了身干净衣裳,整个人收拾得干净利落,翠珠将姜汤端过去给她,白松月闻出是姜汤,谢过后便饮了,她喝得很快,将碗放下后便向温淳云道:“三娘子,多亏了您,成春堂一切如初。”这样的话,白松月上回来也说了,听起来是像客套,可温淳云知道,她一说起成春堂便止不住的欢喜都写在脸上,是在真的感谢她,于是她道:“我不过给予些钱财,算不得什么,你为了寻回那些女医,亲自上门游说走得脚都磨破了才找回了人,成春堂能有今日,是你的功劳。”顿了顿,她又说:“我听闻前些日子你小叔家的,来闹了?”白松月一声轻笑,点头:“无碍,三娘子找的护卫给挡住了。”温淳云又说:“挡得住也好,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长此以往,还是会影响成春堂的。”
“从前因她是长辈,我恭敬她,不与她争执,她大概觉得我会顾全家里的声誉缄口不言,料不到那日我会当众将小叔赌博的事说了出来,驳得她哑口无言,被路人指点,她这人好面子,大概这辈子再也不想见我了。”白松月说。
温淳云等着她说,抿了口茶。
“我那婶婶先是说成春堂早被族人分给他们,小叔不在,还有我那十岁的堂弟,没我一个女儿家什么事,声声质问咄咄逼人,见我无动于衷便又说,若是我有良心,就应该看在我那十岁堂弟的份儿上,让一半成春堂给他。”
“我只说,成春堂是我父亲的心血,与族人无关,与我那堂弟更无关。当初小叔赌博被人追债时她躲回娘家,堂弟丢在家中不管不顾,现在倒是将他推出来博同情。”
白松月嘴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