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17岁,就敢利用旁人去查那山匪,想来,她应该也是清楚自己是京官,才会可以接近,让他去查,可如此行事,就不怕将来身份败露吗?
真不知该说她大胆,还是莽撞。
盛瑛州收回思绪,似是随口问她:“白兄,可认得此人?”
温淳云一愣,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戒备,她皱着眉道:“盛兄何出此言?”
“我瞧白兄似是很关心此人,方才一直目不转睛看着他呢。”
温淳云闻言,察觉了什么,盯着他看,半晌倒是笑了:“敢问盛兄,是否会记得只见过一面的人?”
她答非所问却意有所指,盛瑛州听得出来。
他手负在身后,对上温淳云弯成月的眸子,叹了口气,道:“今日,白兄就先回去吧。”
温淳云如蒙大赦,今日发生了太多事,她实在需要些时间好好想想。拜别后她便转身要走,到门口时,却听得盛瑛州在身后喊她:“白兄。”
温淳云脚步一顿,只微微侧头,盛瑛州立在那处,沉声道:“此事,望你守口如瓶。”
温淳云答道:“好。”
温淳云回到行风客时,天上依旧下着雪。春樱和翠珠在门外守了这么许久,一瞧见老周的马车便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她们接着温淳云下车,春樱多带了件披风,连忙给她围上,握到温淳云的手,她惊呼道:“呀!公子的手怎么这样冷!出去时披着的大氅呢?”
温淳云有些无力地摇头,她现在只想回到房中歇一歇。
回到房中,温淳云才发觉,自己的鞋袜已经湿透,于是让人备水沐浴,沐浴完后,温淳云有些乏力地侧卧在床上,春樱端来一碗姜汤,递给她,温淳云接过慢慢喝着,春樱替她擦着头发,嘴上嘟嘟囔囔:“这大冷天,娘子还要跑出去,衣服都给弄丢了,真真是不心疼自己的身子!”
翠珠在一旁添着炭火,放下钳子后接过温淳云喝完的姜汤的碗,也说了句:“那盛大人是男子,生得那般结实,就算让他在雪地里滚上三个时辰都未必会有事,娘子你体弱,怎的能这么久地在外头吹冷风呢。”
温淳云听她们一人一句,头都有些疼了,便叹了口气:“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喏,”她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那把匕首,道:“匕首也没用上。”
翠珠放好碗勺,从怀中掏出个信封,递给她:“娘子,这是今天收到的府里的信,一封是秦嬷嬷的,一封是夫人的。奴婢替您好生保管着,并未拆开。”
府里的信?温淳云拿过信封,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为何给她写信?
她拆开顾夫人的信,细细看着。只寥寥数语,温淳云却看得眉头深深皱起。
良久,她才将信放下,呼出一口气,春樱有些担心,便问道:“娘子,这是怎么了?”
温淳云并不瞒她们,思忖片刻,便将信递给她们二人。
二人看罢俱是一惊,久久不语。
温淳云将信拿了回来,仔细折好又放回信封之中,她的动作慢条斯理,人看起来也显得冷静非常,但手指划过纸页时,一个不留神被划了道口子,渗出了血珠。
翠珠有些惊慌,忙拉过她的手,替她处理,她担忧道:“娘子,您没事儿吧。”
温淳云摇头,她方才是在想事儿,便有些出神。
信中写道,军中传来消息,顾承修身负重伤,命不久矣,顾夫人让她立刻归家。
温淳云今日才见过顾承修,对信中提到的顾承修身负重伤并不意外。不过这命不久矣是怎么回事?这信从金陵到康平少说也要三天,而得知军报则是更久以前,前前后后大约六七天,若是他命不久矣,为何不在军营里好好养伤?偏生在这个地方被他们捡到了?
温淳云心里只有疑惑,却见春樱双眼泛红,声音都有些抖:“娘子,你别太难过,不会有事儿的。”
什么?温淳云满脸不解,翠珠此时也是满脸愁容,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她们以为自己被信的内容吓坏了才会如此失神。她想了想,便捂住脸,想着自己应该是不用做寡妇了,感动得留下了两行清泪。
她刚才表现得太过冷静,都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丈夫将要死了,听了这样的消息作为妻子的她难过失神,接下来就得泪洒康平了。
温淳云这说哭就哭的本事还是从前在温府里郁郁寡欢锻炼出来的,眼下她啜泣着,双眼泛红,清秀的脸上挂满泪痕,她不经意间看到镜子,心中叹道,美人落泪,实在我见犹怜啊。
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她便停了下来,用手绢拭去泪珠,一抽一抽地拆开了秦嬷嬷的信,却有两张信纸。
她打开一张纸,是秦嬷嬷亲手所写,她也提及军中传来的消息,称顾承修留了一物给她,若是军中传来不好的消息,便请嬷嬷代劳,交给她。
秦嬷嬷本欲待她归来再交至她的手中,但秦嬷嬷经过上次从楼上跌落,便觉得世事无常,生怕自己活不到第二日,完成不了顾承修交代的事,收到消息后便匆匆随信给她寄来。
顾承修给她的东西?温淳云皱着眉,又从信封里拿出另一张纸,
打开,纸上赫然写着三个飘逸有力的大字:和离书。
温淳云哑然,拿着纸的手有些抖。
周军将士,出征在即,归期无定,吾既随军,生死未卜。有妻温氏,年少明媚,今立此和离书,任其改嫁,资财随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于庆熙二十一年七月二十四日谨立此书。
温淳云手指摸上落款处写着的顾承修,那三个字结体遒劲,端端正正,一如他的人。
七月二十四日,就是他们成亲的日子,温淳云忍不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