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条裙子,我开始在五条悟手下做黑工。
说是黑工,原因在于,凡中国术士皆不能以本国力量干涉他国之事,这是协会规定。但我需要钱,需要日本的钱,帮五条悟做事比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时薪高,而且很爽。
“这个,”我指着一只大蛾子样的怪物,问五条悟,“我可以打死吗?”
“可以,不留下痕迹就好,反正是记在我名下的。”他叼着棒棒糖,口齿含糊,“这种程度的诅咒在我看来像蚊子一样,随手就能拍死,也不用专门过问了。”
“哦。”我挥手,一道剑气掠过,路灯上裹着的那团东西转眼烟消云散。
“那它值多少钱?”这个必须问清楚。
“嗯……大概,五百日元吧。”
“一只诅咒才给我五百?”在心里换算了一下购买力,我下意识改口说了汉语,“啧,真抠啊。”
“我能听到哦。”他拿棒棒糖指着我,咋舌,“你突然说中国话就是在骂我。”
“没有那回事呢,五条老师。”
“嘁,你说这句就表示一定骂了我。”他一脸肯定。
“啊,那你可真聪明呢。”我面无表情,补充了一句,“小气鬼。”
被日语骂他就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概是平时没少遭人嫌。
“按理说任务之外的诅咒一分钱都没有,给你五百得感谢我呢,你没良心吗?说话真过分啊。”
“好的好的,谢谢老板,那能麻烦你把今天的账结了先?”
虽然对外的口径是他带我参观高专咒术师的工作流程,但实际上,这一天到晚,我累死累活、东奔西跑帮他做任务;他一边悠闲地逛街,一边趾高气昂地指挥我,活活一副无良资本家的嘴脸。
甚至在我讨要工资的时候故意装出很忙的样子,掏出手机打电话:“喂喂,那个事情要等我回去再说,你们搞不定的,啊,那件事啊,那么做不行呢……”
说着话,他还空出双手去拆了一支新的棒棒糖,歪头把手机夹在耳边。总之,就是不给我转账。
“咦,怪腔怪调,恶心死了,”我拔剑,“赶紧给你工人爷爷发工资!”
剑锋贴脸了他才吊儿郎当地按起屏幕,“发了发了,好好感谢我吧。”
手机提醒钱到账,我收剑入鞘,瞟了一眼数额,“这还差不多。”
我站在原地,打开手机计算器算了算,想着什么时候能把裙子的钱赚回来,说不定还能存点小钱。
“那我们是时候回去了吧。”他拉住我拿剑的手腕,想带着我往前走,“走啦走啦,吃宵夜了,宵夜。”
“等等。”我双脚不动,把手抽回来,问他,“任务外的一只诅咒给五百是吧?数量有限制吗?”
“上不封顶,怎么了?”
我看了看时间,“我想申请加个班。”
“嗯?”
东京繁华热闹,即使夜色已深,高低错落的大厦依旧亮如白昼,灯火通明,街市上人群熙攘,喧哗不断。我故意往暗处走,来到一个无人的公园。
“你有没有带纸?”我问跟在后面的五条悟。
“干嘛,你要在这大便吗?”
“放你的屁,我要的不是手纸!”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水果软糖,塞了自己一嘴,然后把糖果纸递给我,鼓着腮帮子说:“喏。”
也行吧。我把糖果纸折成千纸鹤,又提剑开始在沙地上画阵。这期间,他站在阵旁,一边好奇地看着,一边吧唧吧唧大口嚼糖。
我忍着噪音,把纸鹤放在了阵法的八个方位上。随着我掐诀念咒,纸鹤微微发光,无风而起,向各方飞去。
“小纸鹤哎。”他突然手舞足蹈,追起纸鹤,“飞呀,飞呀~”
只是这样就算了,我不打算理他,但他突然瞬移到半空,伸手截住了一只纸鹤,捏着看来看去,甚至闻了闻。
“妈的,智障吗……”
隔了这么远,他好像还能听到我说了什么,转头嬉皮笑脸地问道:“这次你不用日语骂了吗?”
我憋了半天,只吐出一个词:“笨蛋。”日语骂人轻飘飘的,不如中文带劲。
“用日语就不会骂人了?”他轻轻张开五指。小小的纸鹤在他修长的指间绕来绕去,最后渐渐飞远。他却不下来,习惯性地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散漫,低头看着我。
“那我来教你骂人吧,笨蛋、垃圾、人渣、变态……”他停顿了一下,语调一转,声音低沉,“还有哦,去死。”
他在教我骂他自己?
我抿嘴笑了笑,声音放柔:“五条老师,我也教你一个中文词语吧。”
然后像他一样停顿一下,气沉丹田:“傻逼——”
他愣住,随后居然大笑起来:“听起来气势很强,不错哎。”
“你真强,真的,各种意义上的强。”我无话可说。
“那是当然咯,”他把双手枕在脑后,语气理所当然,“我可是无敌的,这点毋庸置疑。”
“嗯嗯嗯,你说得对。”我嘴上敷衍着,开始在阵中施法。
“对吧,对吧。”
“对对对,太对了。”
“没错,没错。”
“是是是,厉害厉害,最厉害了。”
等莫名其妙的对话结束,法阵已经布置好了。我站在中心,拔剑,低声念咒,剑指苍天,然后看见苍天上有个五条悟。
“你怎么还没下来,想被雷劈?”
“哦,你又没说。”他说着,瞬移到了旁边的滑滑梯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