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一句话,清风化雨,熄灭了我积攒整晚的怒气。我理不清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想辨析其中真假。他一向难以捉摸,像风中轻絮,扫过皮肤带起痒意,又乘着风飘飘摇摇不知去向。
我叹息一声,指着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化妆品,“把精华液和粉底的损失赔给我。”
“诶?”他的表情倒委屈上了,“这些可都用在你身上了,要我出钱?”
我气极反笑:“请问是我要用的吗?”
“哈哈,也是,反正我玩得也很开心。”他拿出手机,“转你账上?”
“嗯。”
得了他的准话,我迫不及待跑到桌前卸妆。暖黄灯光笼罩的镜子里,我在前头坐着搽脸,五条悟站在身后转着账。大清早,这场景真是怪的可以。
“转过去了,你看看。”
我瞟了一眼桌上亮屏的手机,短信提醒我到账50万日元。我嗖一下从凳子上弹起,“这是多少人民币?”
“接近三万吧。”他漫不经心回道。
“可我的化妆品没那么贵。”
“我有别的事要拜托你,多的算报酬。”
先斩后奏的做法让我隐隐不安,“先说是什么事,我再考虑要不要答应。”
“别这么紧张啊,不会让你为难的。”
他的手指快速从手机屏幕点过,同时,桌子上,我将要息屏的手机再度亮起,一条陌生的短信发过来了。
“这是东京十大都市灵异事件的总结贴,户山公园我们一起去过了,你跟着一年级去探查剩下的九个吧,如果遇到咒灵,就地祓除。”
我惊诧道:“我这算是去辅助?”
他说的“跟着”,没让我去完成。
“是监考啦,以你的实力,做辅助屈才了。放心,很简单的,我已经提前跟学生们打过招呼了。”
听起来很划算,监考九场,报酬三万。我刻意状似犹豫了片刻,略显迟疑地说:“好吧,我答应了……不过,你才是他们的班主任吧,我干活,你偷懒?”
“我有别的事啊。”他无奈地叹道,“我可是很忙的。”
所谓的忙就是半夜不睡觉在这捉弄人?我轻飘飘瞥了他一眼,转身接着卸妆。见他停在原地,没有要走的迹象,我有些纳闷,“你怎么还不走?要我请你滚出去吗?”
“有个事忘了说,关于悠仁的。”
这么多天来,我稍微明白了,他用这种语调轻柔、声音微沉的语气说话,就意味着在说正事。
我收好化妆棉,盖上卸妆水的瓶盖,抬头看了看镜子里自己已经干净的面容,缓缓起身,在他眼前站定,“嗯,你说。”
“他身上寄宿着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在一次事件中,悠仁死过一次,被宿傩救活了,我怀疑宿傩对他下了什么束缚。”
“看不出来……平时那么活泼,他的身世原来这么沉重。”
我不知道作何表情,我认识的跟虎杖一样的同龄人,都还在为高考这件事要死要活,顽固地在自己铸成的堡垒里毁天灭地。
“我的学生基本上都是问题儿童,某种意义上的。”五条悟淡笑着,看向我,“你来日本游学多半学不到什么,只能见识各种各样的残酷地狱,这也是日本咒术界多年不和他国组织来往的原因之一,毕竟,没有什么傻子愿意来受苦甚至是送死的嘛。”
“啧,我报名项目的时候确实欠考虑了,但也犯不着拐弯抹角地骂我吧。”我翻了个白眼,“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提醒你在监考的时候警惕危险,还有,保护好他们。”
“这不用你说。”我走了两步,上前开门,“还有事吗?没事快滚。”
他沉默了片刻,耸耸肩,手插衣兜,边往外走,边说:“唉,知道你烦我,走了走了,吃早餐去咯,大份的饺子和拉面,我一个人吃。”
“嘁,搞得跟谁稀罕似的。”
我握着门把手,看着他走出了门,甩手正要把门关上,他突然伸脚抵住,对我说:“对了,你的工作今天就开始,早上第一节课要去教室和悠仁他们汇合,别忘了吃完早餐再去。”
“喂,大家才刚回来,都不留时间休息休息的吗?”没听到回话,我重新把门大开,向外张望。
他已经哼着歌走远了。
这时,天光微亮,走廊里没有灯,他的背影半隐于暗中。这忽然让我想起,昨夜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
“哦,差点忘了,”我朝他离去的方向说,“五条老师,我不讨厌你,更不讨厌虎杖他们。”
他的黑影顿了顿,朝我挥了挥手,又接着往前,“知道了。”
回到房间,收拾玻璃残渣,洗澡,小眯一会,之后我出了门。在教室啃着便利店三明治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虎杖和那个号称诅咒之王的两面宿傩的事。
虽然能看到诅咒,但我还没有学会分辨个体间咒力的差别,在道教的观念中,它们同属浊气。浊气和清气都在被人类利用,不过个中利弊取舍因人而异,所以世界各国有不同的非自然力量组织。
与全球化趋势相反,不能公之于众的非自然领域被有意隔离开来了,如同座座孤岛。历史因素有,地理因素有,政治因素也有,对非自然力量分而管制,能最大限度降低其对普通社会的干扰。
古老的土地上不乏□□核弹级别的力量,一旦脱离原生地,遭殃的是全世界,比如拉丁美洲原始森林里的失落信仰,还有中国各地古迹里封印的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东西。
这个两面宿傩我之前没听过,应该也就是一两千年的怪物,居然被称为诅咒之王?能让五条悟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