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影厅里的人明显变多了。我们老老实实找了自己的座位,安安静静等待开场。
熟悉的角色,熟悉的镜头,熟悉的情节,全然陌生的体验。观影中途,我甚至不禁赞叹出声:“神了。”
五条悟闻言,侧头低声问我:“看出什么了?”
“男主的偷窥视角里,不是有一些镜头是女主的独居生活片段吗?一闪而过。”我凑近他说,“仔细看,她在超市买了两幅洗漱用具,还有男士衣物,摆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这很正常吧,有些独居的女人会假装屋子里有男人居住,防止被坏人盯上。”
“阳台和玄关摆衣服鞋子就好了,她在一般人看不见的卫生间里也摆好了牙刷和毛巾,和自己的摆在一起。”
第一次看时,我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只随着镜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少女身上,放在了镜头外那个偷窥着的男主身上,由衷感到了恐惧和不适。抛开这些情绪,冷静地看待,会体会到导演的画外之音。
我点出关键:“她这时候已经知道外星人男主的存在,并且在暗示男主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来,走到她面前。”
“是这样吗?这样的理解也很有意思呢,不亏是神作。”
“是啊,镜头里和镜头外互为表里,在一副画面里提供了多种理解角度,真的很了不起啊这个导演。”
“对吧对吧,就是就是。”五条悟的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见他得意忘形的样子,我毫不客气地泼冷水:“但是故事最后还是悲剧,女主死了。”
“你好过分,”五条悟状似委屈,得意的劲头没消半分,“你这么大声剧透,真的好过分。”
“说什么呢,你不是已经看——”
说出口时我才注意到周围人投来的愤恨眼神,顿时感到一团火从脸上烧到了耳后根,连连点头道歉,“对、对不起……”
五条悟捂嘴,笑说:“要是不好意思,可以钻到我怀里哦。”
他飘忽的尾音像挠人手心的羽毛尖。我更加羞愤,从嗓子眼吼出了气音:“哦哦哦,哦你个头啊!”
“这么生气呀,那你捶我好了,我让你捶呦。”他往后靠在座椅上,张开双臂,露出了胸膛。
我握拳,抬手,捶了自己的胸口,气急败坏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我快要憋出内伤了,旁边的五条悟同样快要憋出内伤——我憋气,他憋笑。
往旁瞥了一眼,隔壁的座位空着。我想离五条悟远一点,好好看电影,于是弯起腰准备挪过去。
目不斜视的五条悟这时突然伸手,把我的手扯过去,放在了座位中间的扶手上。我用力拉了拉,被他的大手握住的手纹丝不动,像被钉住了。他若无其事,专心看着屏幕,表情认真。我用另一只手掰他的指头,掰不开。
“存心的是不?”我放狠话,用细弱蚊蝇的声音,“找茬是不?”
他不回话,保持着姿势静默不动。
“行,今天谁也别想动。”
啪地一声,我把另一只手猛地盖在他的手背上。又是啪地一声,他的另一只手也盖了上来。
我们保持着手叠在一起的状态看完了整场电影。散场时,观众们陆续起身离开,我们稳坐不动。就在我们身后,响起了幽幽的埋怨声:“可恶的臭情侣……”
“啊?”我绷不住了,回头,看见后排只剩四个穿着高中制服的男生,正朝我的方向扫射出哀怨的目光。
我登时从椅子上跳起来:“行行行,你赢了你赢了,放手,快放手!你不要脸我还要哇,给我留点面子啊!”
“哎呀,这次到底是谁不安分呢?”他慢悠悠松开手,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我可是很守规矩的呢。”
“可恶的五条悟……”我气上心头,口不择言,头一回当面喊了他的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