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关注沈七的呢? 大概是水星月盘上预言浮现那一刻。 在那之前,他只知道沈七是一个贪图享乐,人不算坏但也称不上好的世家子弟。 背后的世家相较于其他世家来说,底蕴浅薄了一点。 但有镇北王这个活招牌在,花朝帝国内就不可能有家族真敢对沈七出手。 预言将二人绑定在一起,他便着手调查了很多关于沈七的事情。 沈七在北渊的生活简单而短暂,查不出来任何有用信息,但这恰恰说明问题。 王府世子若是受宠,又怎么会像是透明人一样?又怎么会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暗杀? 看见沈七身上的伤疤,他大概能猜出沈七曾经历过什么。 沈七的恨意,他能理解。 沈七的隐瞒,他也能理解。 沈七的戒备,他同样能理解。 但他无法理解沈七为什么在极端恨意下,在拥有了实力后,在决意断绝后,依旧会花费大力气去供养沈家? 没错,供养。 花月怜调查沈七状况时,就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沈七的世子俸禄,确实都用来花在吃喝玩乐和置办各种保命东西上面了。 但沈家这几年在皇城飞速发展的各种商铺所得的利润有七成都送到了北渊的镇北王府。 在镇北王出生之前沈家只是北渊一个小城镇的二流家族。 短短几十年,镇北王异军突起,一路突破晋入灵法,在北渊立下赫赫战功,获封异姓王。 可以说沈家能有如今的地位,依靠的就是镇北王。 但沈家除了一个镇北王,就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人物。 实力方面,镇北王之下,连个灵婴武丹都没有。 家产方面,沈家那点产业根本不够看,就算后来有了皇室赏赐的产业,也是入不敷出,全靠镇北王一人俸禄奖赏填补。 人情世故更不必说。 这样一个沈家,近年来的账目却越来越平。 依靠得全都是皇城的产业。 而这些产业在沈七来到皇城的第二年便开始陆陆续续的换血。 沈七来到皇城的第三年,就已经全面掌控了皇城属于沈家的产业。 从那年开始,皇城送到北渊的利润越来越多,北渊沈家那群人却没有察觉到一点异常。 花月怜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们一句“心胸宽广”。 不过,沈家人如何与他无关,他只想知道沈七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沈七总说他过分好心。 但给仇家供奉这种事情,他绝对做不出来。 沈七也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对镇北王的复杂情感,困住了自己。 这种感情中更多得是恨意,剩下的是心中憋着的一口气。 不论这一口气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为了平复年幼的不甘,都困住了沈七太久。 沈七本可以成为一方霸主,如今却用隐藏了一切锋芒。 为了报仇韬光养晦毋容置疑,可为了仇恨困住自己,极其不值得。 花月怜盯着眸色越来越沉的沈七,手掌摊平按在她的胸口,掌下跳动从平稳走向急促。 “沈七,众星捧月也好,高楼独倚也罢,你就是你,值得世间所有美好的你。” 灰眸中情绪闪动,片刻后,沈七突兀道:“他们不该死吗?” “该。” 作恶之人就该付出代价。 得到想要的答案,沈七豁然笑开,反手抓住花月怜的手,灰眸带着极致恶意紧盯着对方道:“那为什么不能由我来决定他们的死法呢?”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展现出全部性情。 “一个人,一个家族,在什么时候会极致绝望?” 看着笑容中不带一丝杂质,满满全是恶意的沈七,花月怜莫名想起了花月林和花月槿冒名顶替一事。 那时,沈七是如何劝他的来着? “云端到泥里的落差,足以把绝大部分人逼疯。” 她已经为了一份人情,放过了一位仇人,沈家其余人就要承受未曾发泄的怒火。 “沈家,除了沈棠北,其余不过一群只会仗势欺人的畜生。打死一群畜生对我来说,不算难事。但让一群畜生生出人的恐惧来,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吗?” 她确实对镇北王的情感很复杂,但这个复杂并不包括沈家。 花月怜把她想得太善良了。 她要的是整个沈家全去部下地狱,包括沈棠北。 “我给他们的钱,养大了他们的胃口,当没有了这些支持后,你觉得他们会如何?”沈七笑看着神情复杂的花月怜,“放心,我不会动沈棠北,他还要一个人守着北渊一辈子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花月怜叹了口气。 “你……算了。” 报仇没有问题,但沈七心态真的不对劲。 花月怜大致知道沈七曾受过极其不公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