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宫中。
屋外骄阳似火,殿内却冷意森然,为了使人舒适而放置的冰山正冒着寒气,冻得高玉舒忍不住瑟缩两下。
高家意图谋反,经查证后举家下狱,若非南宫柏知晓高嫔并未参与其中,恐怕连她也不能幸免。
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高家若真被斩-杀殆尽,高嫔在后宫又如何能立足?
罪臣之女的下场,后半生怕是无望了。
可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家人死去,就算拼着打入冷宫,高玉舒也要冒死求情。
陛下一直不见她,高玉舒只好来求太后这个姑母,希望能劝陛下对高家网开一面,不要赶尽杀绝。
昔日傲气的高嫔,此刻顾不得仪容,跪在太后脚边,乞求道:“姑母,求您帮帮玉舒吧。祖父年事已高、父亲又病痛缠身,让他们流放岭南、或者北上好不好,让他们永生永世不回京好不好?求您了……让陛下别杀他们。”
太后深吸一口气,呼吸都在发颤。
她亦是高家人,得知高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已经一旬未得安寝。
高家如今谋反,太后震惊心痛兼有,唯独没有对高家人的可怜。
高嫔哭得伤心,一旁的宫人得了太后授意,想要扶起高嫔,但她执拗不肯起身,太后只能作罢。
“你祖父和父亲的事情,哀家帮不了,也不能帮。意图谋反乃是诸九族的大罪,陛下仁厚,下旨只杀主犯,赦免旁人,已是皇恩浩荡。”
太后顿了顿,看着高嫔年轻的容颜,心上一时不忍,苦口婆心道:“玉舒,你若还认哀家这个姑母,就收拾收拾回你自己宫里,往后就安安生生的吧。皇后生性纯善,定不会苛待了你。”
这是高嫔能平安不受牵连的最好安置,除此之外,太后也无法要求更多。
话音落地,高嫔忽然挥开搀扶她起身的宫人,往后趔趄两步,堪堪站住。
“姑母、太后娘娘!”高嫔带了哭腔冷冷嘲弄,凌乱的鬓发贴面,眼尾红得发狠,藏着怨毒和恨意。
“若今日玉舒是皇后,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高家人尽数屠-戮。姑母进宫多年,可还会记得自己是高家人,而不是南宫太后!”
太后一怔,忽觉心悸心寒,不可思议地看向高玉舒,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莫非她从前真看错了人?
周遭宫人纷纷跪下不敢抬头,太后靠在嬷嬷身前,略带细纹的眼睛眯起,柔软的心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冷硬。
高嫔一副旁人勿进的样子,见太后变了脸色,心里陡然一慌,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可她有什么错,只不过是在提醒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别忘了自己也是高家人。
“你若是皇后,今日便该自决于此——如你姐姐那般刚烈,哀家或许能高看你三分!”
“来人!”太后疾言厉色地唤人,“高嫔言行无状,即刻幽禁漱玉宫,非诏任何人不得出入。”
宫人得令立刻上前擒人,不料高玉舒回身一转,踢伤宫人恨恨地奔出殿外。
*
姜蜜撑着腰肢正好走到殿门,见前方浩浩荡荡追出来一群人,为首的高嫔慌不择路,竟然跌跌撞撞地直接朝她而来。
豆蔻大惊,忙站前护住自家娘娘,却被高嫔大力推开,撞到柱子扭伤了脚。
姜蜜连连后退,躲闪不及被人扯住肩膀后拉。再回神时,双手被反扣着钳制,动弹不得。
“都给我往后退!往后退!”
高嫔喝止侍卫们靠近,众人的目光落在姜蜜微凸的小腹,为了未来的太子或长公主的安危,谁也不敢上前。
高嫔力气极大,卡住姜蜜的手掌带着薄茧,掐着她喉管的指尖嵌进皮肉,分明是习武之人才有的招式。
姜蜜一面小心护着肚子,一面踉跄跟着她走,直走到一处高台前,高嫔大力甩开手将人抛向栏杆。
栏杆空出的间隙正好卡住她的肚子,姜蜜猛地被抛出,力道之大让人眩晕,胃里也直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