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瑞侯王阳,站在青石阶上,望着二人,心思各异。
“庆王只这二子,延瑞侯早早下定了筹码,不怕夜长梦多,陡生变故吗?”
“哦?依丞相之意,难道是想押宝另一个?”
“为人臣者,不选其主。为社稷数千秋,为民生谋福祉,唯此心矣。”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约莫过了半月,王端端才总算恢复了生气。
李德曾说他年轻时做过衙役,人人都当他是吹嘘,当不得真,但王端端这回是真信了。不然,他惩罚杂役的行事,怎么就和庭司的衙役如出一辙。
谏心钟耸立于郡城中心,重檐庑顶,四角攒尖,方正做基,高立而窄身,占地很少。建筑之初,设有四方园林将其圈在正中,时日一久,日渐荒落。
王端端推开门,咯吱咯吱地声音将她的心勾得一惊一颤。
有路过的,好事的,落目观看。
有人往里瞅,是想看清里面的陈设是不是如传说的遍布机关;有人则只是好奇这个形影孤哀的人,是有哪般天大的冤,要来敲这谏心钟?
“阿娘,里面是什么?”
“别过去,里面有吃人的妖怪”,大娘着急地将自家的孩子拉回来,骗哄着。
“这里面是个什么样,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人进去过呢?”
“那要不,你且跟着去瞧瞧?”花龄少女与同伴,这般戏说。
“我可不敢,小时候不听话,阿爹就老威胁说将我扔进去呢。”
“以前啊,我亲见一个小贼误闯了进去,只听到里面哀嚎了几声,就再没见出来了”,临街的老妪,回想起那个叫声,还是心颤。
越来越多的驻足,好奇心压过了害怕。
王端端推开门,这第一层,看似寻常,与一般的楼阁无二。
她刚一脚踏上去,立马重重摔倒在地,小翘鼻嗑在台阶上,疼得头腔嗡鸣。
原来这一层的所有台阶上都浸满了棕榈油,每爬上几阶就会在不可预料的地方重重摔下,与台阶的横亘、扶杆的硬角反复碰撞,直到四肢无觉,青痕斑斑。
“啊,好痛”,即便她来之前,以絮花棉制了厚厚的护膝、护肘、护臀的绸垫子,还是疼得叫唤。
那声音,听得外面的人也跟着揪心。
但她还是到了第二层。
先是厚鞋底被一点点被割裂开,随即,脚板开始被脆裂的瓦片生生刺破,鲜血从一开始的一滴一滴,慢慢拖曳出绵延的长线。
“真他王母娘娘地疼啊”,王端端既走即骂,仿佛如此,怨愤也能随着疼痛一起,被秽语抵消掉。
额上的是汗,眼角的该是眼泪吧。
那这黏黏稠稠的,王端端伸手一摸,怎么脚下的血倒流到了唇边?
脑袋已经有些晕乎乎了,王端端心想着,自己这命到底是又贱又硬的,不然怎么还走过了第二层。
“要不然回去吧?阿弟还在等我呢,可千万不能就交待在这儿了。”
“桑姐姐?”迷蒙中,剑阁楼外的树影婆娑,像极了穿绿裙子的桑枝,在挥着手,告诉她:“再忍忍,熬熬吧”。
第三层,将绣花针针头朝上,按人步行的大小分块状布置,当然留了正常的空间可以行走,但经过前两层的人,根本无法保持正常直立的步行,只稍稍歪倒一厘,针尖便刺破想要去支撑自己的手掌,一次又一次,直到人变成刺猬。
“这么难啊”,王端端无力地笑了笑。
她正抬起脚,身后一道力量将她拉回,一阵眩晕后,久久才将他的眉目看清,是公子承。
他在说什么呢,像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