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间,庭筠闻到了清苦的药香,手腕处一凉,一股看似温和的妖力随之注入身躯,虽然能感觉到它在治疗自己的伤处,但庭筠还是不受控地被那隐藏的锋芒寒意给冷一哆嗦,就这么醒来了。
眼前是熟悉的床榻装饰,透过薄薄的青色纱帘,有个人影背对着这方在低声嘱咐什么:
“白芍药、熟地黄晚间可添入一剂。”
“屋内原有的熏香过于浓了,换成清爽一些的或直接撤去。”
“此药味苦,可备些酸甜口的乌梅肉……”
他的声音清朗温和,十分陌生。
请来的妖族医生吗?
庭筠捂着昏涨的头,坐起身来,口渴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本是很细微的动静,那道声音却瞬间戛然而止,然后摆手让旁边的人退下,自己也转身向床边走来。
也让庭筠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似乎,过分的矮了些。
直到那身影距她几步之遥后,她才惊觉,这人原是坐着轮椅。
他在纱帘前停下,温声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就是有点儿头晕。”庭筠如实回道。
再一抬眼时,纱帘间隙被轻撩开,一只骨玉般的手握着茶杯递了进来。庭筠没想太多,抬手就去接,在拿上杯子的一瞬,那人突然开口道:
“这还是你第一次喝我的茶,倒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的嗓音平淡甚至带着笑意,却让庭筠瞬间遍体生寒。
意味深长的话语下,没被接住的茶杯坠在地面,四分五裂。
庭筠高度紧绷地等待着【角色ooc】的电击惩罚。她作势就要钻进被褥来掩饰那种痛苦下的异样,绝不能再漏出什么破绽了。
可是那个判定的机械音始终没有响起,庭筠松开紧握的拳头,难道……“安筠”对面前这个人,并不同于对其他人那样嚣张跋扈?所以并没有不符合人设?
茶杯落地的脆响后,半边纱帘被那手掀去,露出一张温柔却稍显疏离的脸。
“可是有哪里感觉不适?”
对她是这样平等又有些熟悉的语气,会医术,还坐着轮椅…那八成就是……
庭筠装回了往常眼镜长在头顶上的那样子,在其基础上稍稍收敛了一下:
“没事,就是睡久了没力气。”她理所当然地反问:“口渴了就要喝水啊,有茶干嘛不接?你这话倒说的奇怪,有苏安筵。”
————有苏安松的儿子,她的那位堂哥。
给的什么“绝密”资料,缺胳膊少腿的!就说了他“身体不好”,多带三个字“坐轮椅”会死吗?给个人物照片会侵犯肖像权吗?
“精气神不错。”有苏安筵似乎习惯了她这种并不怎么尊重的态度,又重新给她倒了茶放在床头边的小案上,
“叔父叔母有要事在身,已不在有苏主城。我晚上不便前来,药你自己记得按时服用。”他说着就弯下腰要去捡瓷碎片。
庭筠条件反射地迅速拉住他手臂,制止了他的动作。
有苏安筵抬眸同她对视了一眼,极其锐利的目光,却又转瞬即逝。
他轻叹:“你忘了?我因陈年旧伤,妖力薄弱,术法不精,这种只能用手清理。”
暗藏锋芒的话让庭筠不自觉吞咽了一下,随后拧眉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我没伤到脑子,不用提醒我。只是用不着你来而已,待会儿要是整了满手血,还得害我挨骂。”
说着就抬手施了法,将东西给扔去了杂物篓里。
“行了,你走吧,我想再躺会儿。”
有苏安筵见状,也没在再说什么,朝他微微点头后便自行驱动轮椅到了门口,开门后外面便有一直守着的人推着他离开了。
可那个看似云淡风轻的微笑却让庭筠始终坐立不安。
这个有苏安筵,决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还没理出什么思绪,刚被关上的门突然被不客气地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那么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
庭筠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祖宗怎么来了。
“有苏安筠!不准躲被窝里去!”
青丘白渊眼疾手快地扯过被子一角,用巧劲儿将卷着庭筠翻了个边儿。
庭筠张口就要怼,却在看见青丘白渊那张脸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那张原本俊俏的脸蛋不知道被谁揍得鼻青脸肿的,花花绿绿的伤,脖子上还有一圈像被毛围巾掐了的痕迹。
哪个神仙干的好事?合该给他发面锦旗!
“好心来看你,你竟敢取笑本少主!”白渊气的不轻,“我这幅样子是因为谁啊!”
“谁啊哈哈哈,难不成是因为我?”
“不是你是谁!你那个野种弟弟,明明是我找到你们的,领着帮手要带你们回去,结果呢?不感激涕零就算了,他跟个疯子一样!那架势就差把我杀了!”
那时候佛祠里,那个野种根本不让别人靠近有苏安筠半分,偏偏他那半人半兽的状态还强得离谱。
倒是有苏安柏那老东西,看他这个样子居然还高兴激动地很。跟个病入膏肓的人看见解药一样,眼里那贼光压都压不住。
最后还是这老东西趁着他们战斗时,派人假意偷袭安筠,那疯子果不其然就不打了,飞快赶去她身边,然后就被有苏安柏给阴了一把,不知道搞了个什么术法给弄昏了。
白渊越想越委屈,整个人也有点儿萎靡下来。
他这三界数一数二的脸,竟然落得如此田地,害得她都不敢去见明月,现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