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城十里外的小茶铺。
“小二,两碗茶!”公主李安乐将包裹重重砸在空桌上,坐下后浑身无力地趴在桌上,“赶了二里路,全都是上坡,累死个人。”
说完扭头看向身后的侍女沈果,“小果儿,你也来坐呀,站着干什么,不累呀?”
“是。”沈果应了声后,在左侧拘谨又端正地坐下。
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原本公主的近侍都跟随喜儿北上和亲,沈果是临时挑选出来的,所以对公主并不了解。
临行前,沈果向自己的表哥,太子暗卫首领沈崆打听公主喜好,没想到自己那个昂臧七尺、武艺高强的表哥,居然在听到“安乐公主”四个字后,便满脸冷汗、面色惨白,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
沈果便得出一个结论:安乐公主绝对不像外界传言那般单纯善良,很有可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自己以后伺候这位主子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万事小心。
但近两个月相处下来,沈果又几乎推翻了这个结论。
此时,小二端上来两碗茶,李安乐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只觉得无比可口。
换做以前,这样的陈茶简直不堪入口,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想到今后月例只有三十两,李安乐叹了口气,“小果儿,你说一个月三十两可怎么活呀?”
沈果端起茶碗小口啜饮一口,老实答道,“奴婢不知。”
“三十两?塞牙缝都不够啊,离京的时候还不准我们夹带银子,我哥这是逼我去卖身呐……”
沈果端着的茶碗震了两震,“公……小姐,慎……慎言。”
“慎什么言,我现在身份是国舅流落在外的私生女,私生女就要有私生女的样子——”
关于怎样将公主送到渝州,按照太子的设想,是以流放囚犯的身份押送,在李安乐激烈抗议下才作罢。
念及此,悲从心中起。
李安乐嘴里哼着刚编的小调,“爹不疼,娘不爱,我是路边小乞丐。哥哥坑,嫂嫂骗,我是家中万人嫌……”
“打劫!识相的就把钱财拿出来,否则老子剁了你们!”一群凶神恶煞的劫匪冲到茶铺,冲在最前面的脸上有一道狭长刀疤,举着刀砍向最近的桌子,桌子瞬间碎成两半。
刚刚还在闲谈的客人,瞬间如惊弓之鸟,一动不敢动。
“渝州现在的治安这么差?”李安乐低声吐槽道,“小果儿,能解决这帮人吗?”
“人……人太多了,怕是有点难。”沈果看了看来人,估计形势后,有些歉意地说出了事实。
“你们知道我姑父是谁吗?敢打劫小爷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一个衣着不俗的富家弟子,不屑地对着劫匪嚷道。
话音未落,刀疤脸冷眼走上前,一刀刺穿了他的身体,刚刚还在叫嚣的年轻人,直直地倒了下去,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他的书童愣了片刻,慌张向外跑去,一边大叫出声:“杀……杀人了……”。
话刚出口,便被面前的黑衣劫匪一剑封喉,血液飞溅到一个白衣劫匪身上,“老三,下次下手干净点,都弄脏我衣服了。”
刚下手的黑衣劫匪咧开嘴,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下一个,我注意点。”
刚刚还在发愣的客人和老板,立马悉数将身上的银子财物奉上,生怕晚了下一个死的便是自己。
李安乐看了看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茶铺,逃是逃不出去了。
于是毫不犹豫地掏出了包袱里面的碎银,托举到身边看起来还算面善的劫匪眼前,用惶恐带着哭腔的语调道,“好……好汉饶命,我和妹妹逃难到渝州寻亲,身上也只有这些碎银了,还望好汉们饶我和妹妹一命……”
面善劫匪看着李安乐,片刻后拿过碎银,转身准备离开。
忽然白衣劫匪上前,一把夺过碎银,一粒一粒撒地上;“就这点?打发要饭的呢?老四,没看出来吗,这丫头的害怕……是装的。”
说着走到李安乐前面,半蹲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安乐,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丫头,刚刚的表情和语气过于饱满了,我这人啊,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看将死之人恐惧、害怕、绝望的眼神,你刚刚的神情里……可没有丝毫恐惧。”
李安乐见被人识破,索性也收敛了神情和哭声。
她当然不怕,她坚信皇帝和太子一定安排了暗卫一路护送,必要时候自然会出手。
白衣劫匪举起匕首,缓缓刺向李安乐的眼睛,期望从中看到真正的恐惧。
沈果见状迅速抽出身上的软剑,刺向白衣劫匪。
白衣劫匪灵活避开,身后四名劫匪上前与沈果缠斗起来,很快沈果便反手被擒,摁在地上。
“所以,你的底牌是她?唔……现在没了。老三,杀了她。”
老三举起剑,准备一箭刺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长枪射向老三,老三嘴角溢出鲜血,然后直直倒地,劫匪们齐齐警惕地望着箭射来的方向。
远处冲出一群铁骑,为首的团练使谢辰川身披银甲,剑眉星目如寒星,鲜衣怒马似骄阳。
卫所军迅速包围了劫匪,谢辰川看了眼白衣劫匪,双方短兵相接。
李安乐皱了皱眉头,不是暗卫,是渝州的卫所军。
不过……为首的这人,这面容好生熟悉,像极了记忆中的他。
但是他早在六年前就死了呀!
但他刚刚掷出来的枪,分明就是丈八梅花亮银枪,是他,一定是他!
“谢……谢辰川?!” 李安乐顿时眼睛湿润,哽咽地试探道。
谢辰川从老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