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我又没杀你,关你什么事?”花枕雪没好气道。
林遥抿紧唇,扭过头看向另一侧,只见一块两丈高巨石,因年久月深,风雨侵蚀而坑坑洼洼,她看着石头,不言不语。
花枕雪顿了顿,见她一身伤血,也明白方才语气不好,道:“抱歉,我刚刚太激动,口不择言。”
林遥扭过头,双眸暗淡无光看他,静静道:“没事。”
他无奈叹息一声,低下头,不知道能说什么。
林遥悄悄用余光看他,衣衫发丝尽被打湿,狼狈贴在他身上。
安静的两人,如陌生人般藏在巨石后躲避冷冽狂风。
好一会儿,林遥挣扎着要爬起来,他忙凑过来相帮,扶着人背靠石头,担忧道:“你才上了药,别乱动。”
林遥深深吸了口气,勉力让声音不至虚弱,道:“此地离白云山不过一百来里,令堂病情重要,你快去采药,拖不得。”
花枕雪坐到她身边去,审视的眸光落在她着急的脸庞上,她不担心身上重伤,永远都能设身处地站在他的角度思虑,道:“你伤的这样重,不能和我同行。”
“我无事。”林遥急忙扯出个平安无事的微笑,道:“都是皮外伤而已。”
“你都这样了还叫皮外伤吗?”花枕雪突然拔高声调,生气道:“林遥,从江湖开始传言我身上有宝藏钥匙开始,你为护我已不知受了多少伤,冒了多少死,你不必这样,我之前就说了,那是他们上一辈的事,你要实在想往身上揽,那到此,我们也两清了。”
林遥双眸竟带茫然看他,她不敢说出真相,所以才会明白,这是永远也无法两清的存在,忙低下头,道:“或许,两清不了呢?”
“这个世上哪儿有什么两清不了的,要不是你,我这一路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花枕雪叹着气,道:“我爹去世后,我和我娘待在杭州,家中其实也没什么高手,若不然,我也不会孤身出门,但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若非你拼死相护,我根本不能活着走到这里,就算欠再多,还能有命重要不成?就当清了,以后,你别再什么事都只考虑我了。”
花枕雪本以为说清楚了,可林遥却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他目光落在林遥被割成布条又被染成红色的右臂上,叹道:“哎,那你说说看,你父母欠我爹什么了?值得你拿命还?”
“我不太清楚。”林遥低着头,目光凌乱似破碎的春冰洒在青色的鞋尖儿上,道:“好像是什么吧?我也没听清,但反正欠了很多就对了。”她害怕花枕雪继续追问,急忙抬起头,催促道:“好了,快启程去白云山。”
花枕雪伸手按住她要起身的肩膀,道:“如今已将黄昏,倒也不急,这样,我们先休息一晚,明日天亮后再去。”
见林遥有拒绝之色,他道:“这一路奔波还追杀不断,我其实也累得很,就这样吧!左不过一晚上,又能耽搁什么?”
他背靠冰凉坚硬的石头,沉沉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谢玉怀有没有缠住百毒僧?哎,他竟然在整条河中下毒,哎,这种人,防不胜防,若只是动手,我们两人联手群殴他,必能取胜,偏偏这秃驴老是下毒,真是烦死了。”
林遥见他面带疲惫,想起来白云山这一路之凶险,抿了抿唇,露出个歉意微笑,道:“抱歉,我只想着赶路,忘了你应该休息的。”
见劝动林遥,花枕雪紧皱的剑眉总算舒展开来,挪到她身边去,抬手指她左臂,道:“虽然谢玉怀给你上了药,可这样也不好,我给你包扎吧!”说着话,他撕下衣摆,缠住林遥左臂,最后打了个结,拍着手起身道:“我去四周找找有没有吃的,肚子好饿,哎,可怜了那两只烤熟的兔子,该死的百毒僧。”
林遥见他骂着人远去,整个身子依靠在石壁上,半阖着双眼看向雾蒙蒙的天空,心思却是千头万绪。
她该怎么办,才能让花枕雪从宝藏的漩涡中脱身出来?
疲惫流淌在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中,林遥抬起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妄想将自己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离。
“你是不是困了?那你睡一会儿。”花枕雪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
林遥急忙睁开眼,见他升起火堆,将两只清洗干净的兔子串在拇指粗的树枝上,再斜插在火堆边的潮湿地中,悬在半空的兔子距离火焰不远不近,正好可以慢慢烤,她看了好一会儿,浅笑道:“非常抱歉。”
她略有些虚弱的声音顿了顿,佯装自己无事,微笑道:“我什么也做不了。”
“别乱说,你陪我走这一路,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花枕雪忙笑着否认,所言不虚。
林遥双目半阖,缥缈的眸光落在更加缥缈的火焰上,道:“那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那些人相信你手中有宝藏钥匙,会一直纠缠你的。”
“哎呀,烦死了。”花枕雪气呼呼丢了根木柴进火堆,不悦道:“我现在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每次来人我都说了,我根本没有宝藏,也没钥匙,可就是没人信我,我打算将药给我娘后,就离开家,先去搞清楚这消息是怎么来的再说。”
“嗯,也是,总得搞清楚源头。”林遥沙哑的声音沉沉似水,心想待陪花枕雪处理完这件事后,她也该回长安了。
天色渐渐黄昏,却无夕阳暖色,反而是灰蒙蒙的将黑,瞧着有一种沉闷阴暗的压抑。
花枕雪笑问:“对了,还不知道你家住在哪儿呢?”
“啊?”林遥一怔,忙道:“山西,太原。”说完又急道:“不过我不爱出门,虽然住在太原城外,但也没逛过,也不知道太原城里有什么好玩的。”
花枕雪看着她笑了,道:“怎么感觉你很怕我问太原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