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脸上的笑容一滞:“都是菩萨护佑,精诚之人可得,恕贫僧浅陋,不敢妄自揣测。”
“不用猜,白纸黑字写着呢,还是你亲笔所写。”李元夕拿出了名簿。
清观额头的汗立刻淌了下来,僵坐在禅椅中。
“说说吧,一丝一毫也不许隐瞒。”李元夕去窗下书案上取了纸笔,这记录是她最不喜的活儿,往常多是陆通包揽,可非常之时,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不,不能怪我。都是那些女人,她们生不出孩子,我心怜之,才勉为其难。”清观开口就是狡辩,“没有我,她们早被夫家扫地出门了。对,就是这样,李捕快,你不能罪我。”
“一派胡言。”李元夕恨极了这振振有词的恬不知耻,“明明是你,暗设机关,诱骗良人。那些妇人吃了暗亏,却因顾惜名誉,不敢声张。你正是吃定了这点儿,才愈发肆意。现在事发,反推了个干净,敢做不敢当吗?”
“那你也不能罪我。我是圆觉寺寺监,此事传扬开去,圆觉寺就毁了,一百多名僧人就会流离失所。”清观越说越来劲,“对,还有那些女人们,你让她们如何自处?常言道,法不责众,我不过是众生之一贫僧。——李捕快,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保证,再也不犯。”
说完,就跪在地上,指佛赌咒。
李元夕冷眼瞧着,面无波澜。彼时在观音阁遂道中,她已把此事可能激起的后果,都顺了一遍。清观所言,毫不意外,她已有主意。
“不错,你知道顾念圆觉寺,说明你尚有良知。”李元夕开口了,语气明显缓和,“法不责众,也说着了。不能因为你一个,坏了四百多个人家。”
闻言,静观悄悄吐了一口气。
李元夕却突然紧了口风:“但是,你之罪孽深重,若如此放过,天理不容。还是要罚你。——罚你关闭暗道,永不为恶,交出僧牒,还俗归乡。”
“还俗?这,这可使不得。”清观急道,“李大人,你大人大量,好事做到底。再说了,夏知府还请我去做法事,我不能还俗啊。”说着,从袖子里取了柬帖递过去。
“这样啊,那就容你做完法事。”李元夕看完帖子,旧话重提,“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我放你一马,你也得告诉我实情,万一将来有人出首,我也好替你遮掩。”
“你,你——”清观惊愕,显然没想到对方还会要词供。
“放心,只是以防不虞。当然,你也可以不讲。”李元夕的目光落在名簿上,“就是不知道唐屠户得知你与其娇妻——”
“我说,我说。”
清观不再挣扎,俯首认罪,李元夕录满六张纸,让其画押。
“行了,记得关闭暗道,三日后我来验看。”李元夕收好名簿供状,叮嘱道。
“还请再宽限几日。我明天带人去夏大人府上,驱邪法事需做七天。”清观请求道。
“也罢,你快着点儿,我寻空再来。”
闻言,清观爬起身,准备送客,不料李元夕稳坐不动:“还有一事,我思来想去,也就是你了——江娘子,是你杀死的吧?”
“冤枉啊,真不是我。”清观喊道。
“不是你吗?明明是你俩出来赏景,因琐事起了争执,你失手杀死了她,把她推入江中。还不承认。”
李元夕说的犹如亲见,但这只是她的推测。她要诈他口词。
昨天来问时,清观断言“凶手不在寺中”,他何以如此肯定?
他一定知道什么!但讳于丑事,隐而不发。刚才逼他伏状,也是为了去其顾虑。
最大的秘密都讲了,其他的更无隐瞒之必要。
果然,清观开口了:“杀江氏的,不是我,另有其人。——李捕快,我若是助你缉得真凶,能否将功折罪,不要让我还俗?”
“这个嘛,等抓到凶手再议。”李元夕道,“有功自然好说。”
清观点点头,道出实情:“那晚是腊月十五,三更事毕,江氏照旧要赏月的,说雪月交辉的美景不可辜负。我就陪她去了观音阁。看不多时,她喊冷,让我回去拿披风。结果,我回来刚走到隧道口,就见她被一个人推下了阁窗。我立刻退了回去。幸好那人接着就走了,并没有追过来。”
都对上了。验看时,江娘子头戴昭君帽,身穿贴身袄裙,她就纳闷,寒冬腊月,她怎会穿的如此少,原来是有人伺候,可以随时添衣。
但也正是如此,她才丧命。若是当时清观在身边,凶手未必敢下手。
想毕,李元夕道:“那人从何处走的?是什么样子?”
清观摇摇头:“从最里面的阁窗出去的,那窗下有山道,直通后山。模样没看清。他没有回头,脸上好像带着面具,一身黑衣,很瘦,中等个儿,脚很小。真的,一看那脚,会以为是个孩子。当然不是孩子,我只是打个比方,骨架在那儿摆着呢。”
这倒是,李元夕竖起耳朵,等他继续。清观却再无话说,表示已知的,都讲了,绝无隐瞒。
李元夕这才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