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已是二更一刻。
长喜看了主人一眼,立刻让那门人退下,让他好生招待来人。
“主人,您但去无妨,小的自当安排武士暗中护卫。”长喜以为胡推官心怯,便先点明了后手。
胡推官摆手:“不是这个!我好歹是朝廷命官,夏伯渊虽然官高权重,但也不敢乱来。我只是纳闷,会是何事,非要晚间谈?”
他起身,在书房里走了几个圈子,忽然顿住了脚:“莫非是李元夕搞的鬼?”
“她?她能做什么!”长喜不以为然,“这几天咱们都没寻见她。”
胡推官一甩袖子:“那是你们笨!凡事不可不防,要真是她,那她一定拿到了什么……”
“那怎么办?”长喜惊道。
“这个嘛,哼,看夏伯渊的态度就知道了,他不敢怎样。”胡推官笑起来,莫名得意,如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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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伯渊费了好大劲才劝服李元夕回去休息,说剩下的事交由他来办。
看着书案上的账簿与诉状,他连连捶拳。一个慈幼堂居然牵连了众多财主与官员,这是要翻博州府的天啊!可恨!
身为一府之长,他就是擎天柱,须得撑牢撑稳撑住喽!
夏伯渊扶额,心里渐渐有了主意,随即派人去请胡推官。虽然他一点儿也不看不上姓胡的,现在更是厌恶至极,可有些事,还得用他。
所以当胡推官拱手哈腰进来的时候,他很客气地让座,吩咐上茶。
胡推官自然不敢,俯首听训。
“看看,你做的好事!”
夏伯渊抓起书案上的一叠纸,扔给他,此时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安静极了,纸张飘落的声音如巨石坠湖,分外响亮。
胡推官稳稳接住,细细看了,一面看一面流汗,特别是看到署名“博方”二字的时候,后背全湿透了。
“你身为刑名长官,居然知法犯法,做出这等……”
夏伯渊的话没有讲完,就被胡推官的噗通一跪给打断了。
“冤枉,冤枉啊,大人。”胡推官喊道,“这是诬蔑,是诬告!小人熟读律法,岂能不知贩卖幼童之罪!可这博方明明是我捡来收养在府的,他人小心大,不知受了何人蛊惑,妄造谣言,诽谤本官!大人,孩子的一面之词,不可偏信!我要与那博方对质!”
说着,他从袖袋里拿出份帖子,高擎在手,“这是博方的身契,他自愿订了死契,说要以终身效力回报我的救养之恩。”
夏伯渊接过那帖子,看都没看就扔在了书案上,又拿起账簿,扔给胡推官,怒道:“还敢狡辩!孟洁明都写得清清楚楚,博方就是你从慈幼堂带走的。”
胡推官立即叩头:“冤枉啊,大人!我不知道孟洁明为何要造这样一本簿子,但我知道,那慈幼堂乃博州府的义善之家,是孤儿弃婴的安身之所,是布衣百姓学习善举的榜样,这孟洁明一个人,就要断了一众孩子的退路,就要毁了百姓对府衙的信任,其心可憎,其意可恶,其人当诛!”
他重重顿首在地,无声告求上司,仿佛在说,切不可中了歹人的奸计。
夏伯渊没有吭声,心里却是踏实了许多。这个姓胡的,是明事的,也有几份胆量,更有几寸厚脸皮,明证在前,一口一个冤枉,一声一句申告,不经意间,就给出了处置法子。
与他所想,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