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嘶吼哭喊,甚至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一丝情绪来,他只是轻轻地走过去,生怕自己带起的风吹散台上的东西。
沈清和忽然觉得体内一阵灼热,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绞着痛,像是有一只无情的大手攥住了他的心口,狠狠地捏成齑粉,他忽然失去了思考,也忘了自己是谁,只记得杀,杀,杀!
楚尧透过门缝看见自家大人忽然浮到空中,周身闪着血红的异光,指尖凝剑,直朝地上的人射去。
“噗——”
闻人离被虚无真身的光剑刺穿心胸,吐出一口血。
“哈哈哈......我已死之身,魂魄不灭,你杀不死我的,哈哈哈哈......”
沈清和没理会他,手掌翻动,平白化出一把赤血的剑来,剑尖指地,青砖裂痕,他步步走近,如同嗜血杀神。
楚尧破门而入,正欲阻止,沈清和却忽然昏倒在地,长剑也消失不见。
“大人!”
楚尧连忙上前接住沈清和,叫了两声见人不应后,背起沈清和便走,徒留闻人离独自卧坐在地。
陡然间,庙里阴风四起,卷起多日未扫的枯叶,一个白色瓷瓶忽然落在闻人离脚边,他拿起瓷瓶,摘掉瓶塞,将其中的墨色药丸倒出,仰头服下。
风声在庙里穿行,闻人离闭上眼睛,细细地去听那风中的阵阵哀嚎。周身渐渐显出同沈清和方才相似的墨色异光来。
忆起那日上元佳节,普天同庆,明灯万盏,夜色如昼。
忙也忙活了一整天,到了夜晚,沈姝和温岭若偷了个闲,相约到盛景如潮的孔方城夜市开开眼界。
两个小姑娘,一人提着一盏灯,在首饰铺前鬼鬼祟祟地接头,楚尧倚在一酒楼窗边,看见那俩人,捂脸又摇头。
楚尧回过头,对着桌边坐着喝茶的人说道:“这俩傻子,还不知道大人早就发现她们偷跑出来了。”
“千门万户曈曈日,上元佳节,也是府门中人的节日,往后的上元节便不必有宵禁了。”沈清和捻起一颗黑子搁到棋盘上,徐徐说出让楚尧大吃一惊的话来。
“啊?”
楚尧自小便跟着沈清和,陪他走南闯北,见他建城池,平四方,却不成国,不为王,一向特立独行,绝非死守刻板之人,唯独宵禁这件事,不管什么过年过节的,雷打不动。
今日此言,着实令他吃惊。
“沈大人,我输了。”
持白子的人突然出声,楚尧看向他,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年年,你听着没有,今儿没有宵禁!”
江年书扒开他的手,“听见了,我不聋。”
“那咱出去玩啊!你来这儿一年了,成天出任务,还没好好逛过我们孔方城吧,”楚尧拉起江年书,“走,带你逛逛!”
“大人,我们出去了?”楚尧走到门口了,还回过头装模作样的向沈清和报备。
“......”
街市上人声鼎沸,百姓们喜气洋洋,这样的场景,无端让沈清和觉得竟有几分真实。
他提着一壶酒,雅兴忽至,自窗边飞身跃上屋檐,月下独酌,赏天下太平。
街道上,首饰摊前。
“天王盖地虎!”
“打只小松鼠!”
店家看着自己摊前一个戴着毛鼠头饰,一个拿着兽虎面具,一个穿藕粉色对襟,一个着荷绿色袄裙的两个小姑娘,探头探脑地对着两句不着边际的诗句。
眼珠子滴溜一转,店家捻了捻他嘴边的两撮胡子,忽然喝道:“哎哎哎!你们俩不买东西就赶紧让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温岭若被吓得一个趔趄,正欲回怼,虎头沈姝拉住她,拿了一个簪子向摊主道歉。
“不好意思啊店家,我们买一支簪子,这个多少钱?”
“二两银钱!”
......
温岭若捏着那支压根不值二两银子的劣质簪子,皱巴着脸抱怨着:“我说沈阿姝,那摊主明显是故意的,你干嘛花那冤枉钱买这破簪子啊!二两银子,能买好多吃食呢!”
沈姝一手一根糖葫芦,自己吃着,待温岭若说累了就喂她一个,心满意足地笑着,也不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