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国似乎既想让这个敌国质子死,又不想他死的明目张胆,有迹可循。
最后,还是宋凡之提醒了她。
赵公公代表的未必就是景国皇帝的意思。
一语惊醒梦中人。
景国虽早早立了太子,景明帝却依旧春秋鼎盛,更有两个成年的皇子一直未就藩,其中有个三皇子听闻这两年很是得用,景国朝中有不少簇拥。
能用的动赵公公的必然是皇宫里的人。
只是不知想要宋凡之小命的是哪位贵人了。
就这样暗潮汹涌的又行了一月,本该一月的行程,硬是被磨磨蹭蹭多行了半月有余。
宋凡之和沈玄清两人谨小慎微,相依相靠,竟然平平安安的赶在最冷的时候到了景国京都。
平城。
一进平城两人就被接进了皇宫,也为收到景明帝的接见,直接就被安排到了西南角上的一座荒废日旧的冷宫里。
赵公公来送了两日饭以后就再没出现过,反而换了个低眉搭眼的小太监。
倒是冷宫外加派了侍卫,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班看守。
沈玄清起初对着残羹冷炙还战战兢兢不敢入口,宋凡之却不以为意。
既然派人把两人接进了宫,就意味着景明帝暂时不会要他俩的小命了。
可沈玄清还是不放心,趁夜偷偷抓了只野猫回来,喂了两日见没什么意外,才安心吃了起来。
除了不能出门,两人在这小院了倒是过了两天安心日子,沈玄清认认真真履行小厮的职责,换洗洒除,跑前跑后。
在趁机摸清门口换防时间之后沈玄清一下就变懒了,空出来的时间就去找宋凡之聊天。
宋凡之起初以为她是无聊,后来慢慢发现她是在拐着弯的套他的话。
“我听闻你们右将军府有个叫许耀祖的,是个前锋参领,说他身长九尺一对铁锤虎虎生威,能以一敌百,可是真的?”
宋凡之往棋盘上落下一子,才接道。
“此人如今在京郊大营,为人颇重义气,看着粗直,实际粗中有细,谋略胆识都不缺,这几年也混到了从四品,是个聪明人。”
沈玄清草草看了看棋盘,随便落了一子又问。
“这么说来,倒是个可用之人。”
宋凡之看着棋盘上七零八落的布局,伸手又落一子。
“要看谁用。”
沈玄清捻子欲再放,却发现原本七零八落的黑子已被刚刚一子连了起来。
“输了输了,再来。”
说罢,捡着白子边往棋笥里放,边又问。
“我记得京郊大营之前郑启德郑尚书管过一阵吧?”
宋凡之停下收黑子的手,挑眉看了沈玄清一眼,才说道。
“两年前,郑启德统领京郊大营,有一次助王皇后擒拿了一个逃宫的太监,后来得了王家青眼就调到京都大营去了。”
沈玄清把黑白棋笥对调,换了先手。
“这郑家如今也是如日中天了,当初在九鹭山庄亭子里欺负你的那个郑业成,就是郑启德的次子吧?”
宋凡之跟上黑棋执白而行。
“是他。”
沈玄清捏着黑子想了半日道。
“我怎的对他没印象呢,小时候也跟我们玩吗?”
宋凡之耐心极好的解释。
“小时候老被你嫌弃鼻涕虫,红猴子的那个。”
沈玄清落下一子道。
“没什么印象了,如今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
“说起来,你们右将军府这两年也是乌烟瘴气的,你那些叔叔伯伯对你好吗?”
宋凡之淡淡道。
“也算不错。”
沈玄清收起几颗被吃掉的白子,状若无意的问道。
“你就由着他们内讧吗?”
宋凡之低头落下一子,脸上带出浅浅笑意。
“来日方长,你又输了。”
沈玄清忙低头去看,果然自己的黑子已被团团围住。
沈玄清见他如此淡然,心下又怀疑起来。
难道是她猜错了?
看宋凡之不慌不忙,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他非要留在景国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右将军府内斗。
那还能是什么事呢?
沈玄清思虑起来一时忘记收棋,宋凡之索性拿了黑棋棋笥替她收了起来。
“说吧,你到底要问什么?”
沈玄清有些泄气的看着宋凡之,嘴巴因为气恼的微微嘟着,显出几分孩子气。
“你究竟为什么非要留在这儿啊?”
宋凡之去捏黑棋的手一顿,原本还略带些笑意的脸上一下冷了下来,凉凉看了沈玄清一眼。
“不干你的事。”
沈玄清一听这话,心里气急。
两人也算同生共死的相处两月,早就是一条绳上蚂蚱,宋凡之却仍然不肯跟她说一句实话。
她就不应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人家或许根本不用自己帮忙,自己非要上赶着帮。
活该热脸贴了冷屁股!
手里捏着的几颗棋子被沈玄安全松手掷到棋盘上,撞的棋盘上黑白棋子四处散开,落到了地上。
沈玄清心里憋着一口气,拉下脸来,转身就走。
可等她站在廊檐下吹了半日冷风,望着这深深宫墙,又想起了那些信件,想起了宋叔叔,想起长公主,想起少时的那些情谊。
她还记的那次,她又把母亲送来的漂亮流仙裙给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