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从未与旱冰正面交手过。
直到将旱冰彻底封印,也不过是他坐在那里,冷冷一笑,连反抗都没有。
他说:“北垣,你输了。”
谷柠那时候才知道,红衣男人,也就是自己的师父,叫北垣。
“我是输了,但,魔君,请......”北垣语气不变,拉开结界之门,邀请旱冰自己进去。
旱冰只是笑,竟无半点怨气,跟那些护着他的恶魂不一样,谷柠从未见过他动手,甚至每一次见面,都只看到他笑。
在泽渊,他是谷柠少有能记住的几人之一。
“小丫头,再会。”
旱冰走进结界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谷柠说的。
谷柠茫然,他问北垣,“师父,他是何意?”
北垣摇摇头,没说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谷柠就是觉得他很难过。
至于为什么难过,她不知道,她觉得北垣也不知道。
直到很久之后,谷柠尊为谷神,才在古籍里知道,世间神明少之又少,魔神旱冰是其一。
她从未见过旱冰作恶,也不理解旱冰为何要被封印。
北垣告诉她,世人皆有命。旱冰作为世间一切恶源之首,这是他的命。
那是她出泽渊之后,第一次意识到命这个概念,只觉得冷汗涟涟。
无论强者弱者,生死都由命定,这多可怕。
后来,北垣帝君带她走出泽渊,给她理出了一条记忆线。
记忆里,她是鸾鸟一族的遗孤,九重天的谷神,无上荣耀。
她像他说的那样强大,却又强大得那样矛盾,连九重天的小神仙都能在背后议论她。
我行我素那么多年,她照着北垣帝君的样子活,活得那样张扬,那样肆意,却原来,不过是丢了真实的自己。
人间千万趟,她终于在这一趟找回了自己。
冬月一过,便是十年期满。
谷柠站在漫天雪地里,任雪洒落肩头,将淡紫色的衣裙染成雪色,挂在腰间的昆龙玉近而总是不安宁。
谷柠拿起昆龙玉,突然想玉是不是也有命。
这个想法让她觉得分外有意思。
许是知道即将离开人间,昆龙玉屡次想逃走。
毕竟它的使命是守护人间,不是踏入九天。
谷柠用法力将他的躁动压下去,轻轻笑了一声。
赢鱼刚睡醒,拿着毯子追了出来。
“你身子还没恢复,怎么也不带个毯子。”
谷柠半梦半醒七年,每一次的清醒都是大病一场。
人赢鱼织梦本领再高超,都不能让她安眠。
如今久病初愈,人间的冬日只会加重病情。
“没事了,这最后半月我与你回趟刲山吧。”谷柠接过毯子,揉了揉袖口的绒毛,扬手丢进大雪之中。
风雪很大,很快,黑色的毯子便被漫天大雪盖得严实。
刲山处在鬼界南边,是人间与鬼界的交界之地,全域皆处在黑暗之中。
谷柠踏入刲山地界,所到之处,天光开路,万万年来,刲山第一次有光照进来。
光刺眼,逼得赢鱼一族全都在眼上绑上了绑带,齐刷刷站在海上,来看天光照进刲山,诅咒失言。
赢鱼一族的族长带着族人伏跪在地,声声祈求入耳。
“请上神将光带走,勿扰我族人。”他们尽数跪下,避光如凡人避鬼。
谷柠动了动嘴唇,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她曾在青鸾神山见过赢鱼一族的前族长。
不过赢鱼这般大小,徒手摘日,玩弄在掌间,又丢向人间。
凡人敬他如敬神。
可惜,那场大战,他以身殉道,死在大荒之中,留一族人囿居刲山,不见天日。
天道认为他徒手摘日逆违天意,便罚赢鱼一族永囚刲山,永远不见天日,得见天光之日便是命损之日。
不见天日的日子太久了,赢鱼一族极惧光,
此时此刻,上古神兽一族卑弱俯首,毫无神兽之傲气。
谷柠看向赢鱼,突然就理解他所说的没意思了。
确实挺没意思的。
“光照进来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各自适应吧。”谷柠抬手一挥,又说道:“他从此就是我玄牦山的人了,你们族谱大可除掉他的名字。”
赢鱼一族的族谱从深海中缓缓呈现出来,谷柠找了许久只看到一个代号“十贰”。
密密麻麻一族人,全以代号称呼。有些可笑,全是悲。
他们嚷嚷着要处死赢鱼十贰,以祭天道,换一族安宁。
谷柠看着他们拦在面前,举一族之力要在她手上抢下赢鱼,却不敢违背糟糕的命,一生处在黑暗里,突然就笑了。
她抬手拿起那本族谱,轻轻一吹,赢鱼一族所有人的代号都从族谱上消失殆尽。
“他以后是我玄牦山的人,就叫赢鱼,尔等各自取名。”
她甚至都没用力,只轻轻吹口气,轻而易举改变了赢鱼一族的命。
赢鱼看着她站在水上天光里,半点水渍不染。
突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谷神,世间现存的真正神明。
谷柠难得好心情,说是带着赢鱼看看刲山,她一路所过之处,黑色的苦水变成清流,荒芜的土地长出作物,周边繁花四起,一路风光无限。
她随手抹去刲山地界处石碑上的“刲山”二字,提笔写了两个字“虫二”。
赢鱼见她抬手一挥,虫二两字金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