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羽不由地看向了卫青玉，不为其他，只因这卫小姐一副中性打扮，如果没有卫青学的介绍，他还以为那是位翩翩少年郎。
不像卫青学这样自来熟，卫青玉只是朝着卫凌羽点了点头，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卫凌羽看他们姐弟俩一个专心观赏风景，一个专心找人聊天，根本不像是【犯了事】被人给带回来的。
但他也没有出声询问，因为此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古木森森之中，耸立着一座红木建筑。
卫凌羽从没见过这样的独栋建筑。
在川岩市，钢铁巨楼拔地而起，平均楼高都有上百层。联邦行政大楼足有五百层，通天塔甚至直入云霄。但它们给卫凌羽的感受，都没有现在他面前的这栋建筑给他的这样……
有着一种无声的震慑，以及一种矛盾的……温和？
真是奇怪。
“大人，人已带到。”为首的那人恭敬地立于帘前，出声询问，“大人需要我废除他们的行动能力吗？”曦缨带卫恪去族卫营了，现在应是由她来完成这项工作。
“不必。”氏神的声音传来，可在场的所有人都辨不清祂在何方，“卫葭，领他们进来。”
“大人！”被唤作“卫葭”的女子顿时警觉地看了卫凌羽三人一眼，旋即回身跪下，“望大人三思！此三者……”
卫葭还没说完，就听见了氏神的声音：“放心，他们没有问题。真要说起来，他们还是我们的客人。”
卫葭察觉到氏神大人对这三个年轻人的态度的确不一样，便强行压下内心的不安，站起身来。
“一会儿进了神殿，不得翻动任何东西，不得窃窃私语，不得靠近氏神像……”卫葭警告地看了卫青学一眼，又加了一句，“不得出言不逊。”
卫青学被她瞪了一眼，面上吊儿郎当的笑容收了收，难得严肃：“这我自然知晓。”
他对谁都可以嬉皮笑脸，但决不会是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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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中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殿中央有一根巨大的石柱，通体雪白。
一条活灵活现的黑蛇巨像紧紧盘绕在柱上，硕大的蛇头垂下，红色眼珠中心的细瞳，看得叫人胆颤。
卫凌羽一边暗暗惊叹雕刻者的巧夺天工，一边回想着自己幼时在禁闭室里偶然翻到的《先祖手记》中看到的记录：
“凡氏族，有灵兽焉。
秦为龙，梁为虎，殷为狼……齐特为玉。
而我卫氏，则为蛇。
初，异兽肆虐，氏神与族卫浴血而战。战不利，且败。忽而灵蛇天降，为我卫氏当水火之祸，死伤千万，遍地血肉。终克。
氏神大为所动，旋即命左右为其刻像，奉为族兽……后氏神隐迹，黑蛇亦无踪，唯神殿中可窥得其貌。
呜呼，每每观之，无不两股战战……”
这座巨像确实有一种摄人心魂的魔力，猩红的眼珠在烛光的映衬之下剔透又威严，蛇身绞柱，强烈的黑白对比，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昼夜撕缠，明暗相争。
“ 凌羽兄，跟上。 ”卫青学看到卫凌羽停驻在蛇像之前太久，轻声提醒道。
卫凌羽应了一声，追上前面的两人。三人继续前行，终于走到了尽头，看见了一尊瓷白如玉的神像。
氏神像端正地盘坐在轻薄如纱的红帐之后，栩栩如生。绮丽的面庞上带着一抹温和的微笑，祂的双目闭合，被脑后延伸过来的洁白羽翅遮挡，座下是如花一般的焰火，火舌张扬肆意，似乎就要烧到红帐下摆。
卫凌羽虽然出生在叛逃出卫氏的那一支中，从小就被父母教育着要远离北方地区的氏神以及祂们的爪牙，但是他对氏神却是少有的温和态度，他甚至觉得氏神不应该就此消失，以至于冒着死刑的危险研制出【神之祝】来。
而【神之祝】的成功进一步证明卫凌羽的坚持是正确的，所以他在监狱里听到自己要被京都卫家保释的时候，心里没来由的出现一种“终于来了”的情绪。
三人在神像前站定，卫青学姐弟恭敬地单膝跪地，右手两指骈并举至眉骨处，规矩地行礼。姐弟俩行礼的动作过于干脆迅速，以至于卫凌羽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成了在场唯一一个站着的人……
他正想着学那两个人的动作下跪行礼，面前的红帐竟无风自动，一个纤瘦但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焰火座上。卫凌羽一时间忘了动作，竟直直地看向那个半透明的灵体。
微微卷曲的长发被一支长簪挽在脑后，细眉飞斜，中和了面庞的秀美，添了一抹张扬与凌厉，只祂一双眼睛依旧闭合，不然必定会更加摄人心魂……
这就是……卫家氏神吗？
“你先稍等。”一个女音突然在卫凌羽的脑海中响起，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那是氏神在同他传话。
卫凌羽怔怔地看着氏神从座上走下来，看着她微微俯身将卫青学姐弟扶起来，唇角带着一抹温和的弧度，却又不像在笑。
氏神虽然闭合着双眼，却准确无误地“看”向了两个人，祂的声音和缓轻柔，像那春风，吹融枝上的白雪：“你们又去胡闹了。”
卫青学没有像在神殿之外那样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即便他现在比站在他面前的“氏神”高出一大截，他还是恭敬地弯腰俯首：“我和姐姐是借此来见您。”看样子是默认了“胡闹”的说法。
毕竟像他们姐弟俩要想见氏神大人，预约都要排到几个月后去了，哪儿有搞点事情出来让族卫“抓”来的快？
“说吧，什么事。”氏神也没有细追对方搞出来的事情，反正到时候送齐家那个小不点一套新款刺绣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