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嫉恶如仇,执着于正义。而庄主随性冷然,自然看事更透彻些。”
也更适合这个世道。
清临静静听着,等着师兄接下来的话。
“当年师姐行走江湖之时,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后来凭自己力挫群雄,摘得武林盟主之位。”分明是十多年前的事,回想起来,却恍若前生,清和的目光变得柔和,似是沉浸在那段峥嵘岁月里。那时师姐和师兄,还有老庄主都在,真好啊……
“当年是当年。”那石头刻成的师弟截断了他的回忆。
清和见他皱起眉,便知他在忧虑什么。当年尚且推崇侠义精神,乾坤明朗,更兼清明山庄乃名门翘楚、武林之首,内境谁不敬让三分,师姐出外自有底气。
而如今,江湖早已被沐桑皇朝占据,排外立威,天下人人自危,风月山庄被打为魔教叛匪,庄主更被诬为妖女,形势已大为不同。
当年师姐闯荡只能算作历练,如今的庄主,则是生死。
“世道早已变了。”清和看着清裳的牌位,轻轻拂去其上并不存在的浮灰,“当年师姐嫉恶如仇,清明山庄匡扶正义,为各门各派主持公道,排忧解难。师姐救过多少小门小派?”清和叹了口气,“如今有谁会去感激呢?师姐惨死,就不说报仇,天下曾受清明山庄庇护的人,有敢为他们的武林盟主说一句公道话的吗?”
清临默然。
当年清明山庄之主与唯一的女儿离奇病故,而清轩风风光光接任庄主,又接回一个不知从哪来的长女,更与他人结婚生子,俨然将山庄当做了自己家产,还厚颜无耻接受了沐桑皇朝封的城主。
这其中曲折,哪个江湖人不心知肚明?可他重权在握,谁敢叫他一声窃庄之贼?
清轩以卑鄙手段夺位时,他们都还是二十左右的少年人,满心都是为师姐报仇,夺回山庄,重振旗鼓。
如今想来,竟连自己也觉得可笑了,十几年的岁月早已将年少的方刚冲刷干净,他们苟安一隅,戴着面具过活,躲在偏远荒域,顶一身魔教污名。可纵然年少不再,纵然举步维艰,那复仇的心气从未消散过,好像余生就靠着这点气支撑着似的。
“师姐和清落师兄尸骨无存,清云师兄……”清和看着那牌位,不忍说下去。他长叹一口气,背过手道:“我在想,或许是时候,让庄主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天下,需要我们自己去争、去抢。哪怕……只争个公道。
清临终于明白了师兄请自己来的意图。若是自己说服了师兄,两人再去力劝庄主;若是师兄说服了自己,也好统一说辞,告诉清仁时有个帮衬。
而他听了师兄一番话,千般万般的反对也没了出口的理由。
这时师兄又开口了,声音好像从久远的地方飘来,有些茫然地,“我听庄主说起师姐,我听她说……我竟觉得师姐好像还活着,或许我们该……”师兄轻轻地抚摸着牌位,眼神流露出几分悲怆来。
清临少见师兄伤心,他又怎会不能体谅师兄的心情,目光落在牌位刻着的“清裳”二字上,竟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年,仿佛师姐还活着,他仍是那个懂事的师弟,良久才道:“我知道了,师兄。”
屋外忽然起了风,将一片红叶送入门内,轻飘飘地落在灵前的地上。
两人望向门外,目光落在茫茫夜色里。风雨欲来,庭院里种着的红枫,正不知疲倦地落着叶。
夜黑如墨。
都说君子坦行于日,小人窃行于夜,如今他们被诬为魔教,也称得上“小人”二字,不知这如墨夜色,可否偏爱他们半分?
“锦都城何等险恶,清轩是豺狼,沐韶凌是虎豹,庄主尚年幼,病又未好,你怎能松口同意呢?师兄,你好糊涂。”
大殿上,说话的男子一身灰青色广袖锦袍,和身边三人年纪相似,面相清秀些,甩袖的模样有几分书卷气,他皱起长眉的架势有些像德高望重的先生训斥底下犯错的学子,正向着清和发难。
清仁师兄性情温雅,但在庄主的事情上爱操心太过,见他这次竟生气到连清和师兄都顶撞,辈分最小的清溪忙打圆场道:“庄主出外闯荡闯荡未必是坏事,她的功力当今武林至少排前三,未必有……”
“可是第一第二都在锦都城!清溪你简直胡闹,一天到晚没个正型异想天开。”清仁甩袖道。
被无差别训了的清溪摸摸鼻子,他的这位师兄学识渊博,平日里温文尔雅,待人温言细语,但内心其实非常固执。师兄自己觉察不到,别人不会跟他说,说了也不会承认。
这时清临帮他分担了火力,他开口道:“这次清溪说得对。”
清仁眉皱得更深了,他打量着师弟,好似不认识他一般,“清临,你从小性子沉稳,师姐也总夸你持重,这次怎么也跟着他胡闹。”
“师姐已故去多年了。”清临道:“锦都城的清明山庄,是我们的故乡,是祠堂里灵位埋骨的地方,庄主该回去看看了。”
老庄主葬在那儿,师姐死在那儿,敌人尚在那儿。他们手把手拉扯大的孩子早晚要担起庄主的职责,带他们重回故土,振耀过去的荣光。这是不言而喻的一道伤,也是余生追逐的一道光,谁也没有怀疑过这个方向,纵然前路茫茫。
清仁怔住了,不知想起什么,张口却没了要说的话,终于黯然不语,眼神一点点悲凉下去。
清临不是个情绪敏感的人,此时也不忍见师兄伤心,宽慰道:“让庄主暂缓几日,我劝劝她,和她一同去。”
这时一直沉默的清和开口了,“不用了,庄主已经走了。”
出了大堂,见清临放慢脚步在旁等着,清和上前道:“风离已经跟着去了。他武功好,且只听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