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耳朵里,像一条诡秘的蛇。密音入耳,现在少有人会这门功夫了。况且若非有深不见底的内力,决不可能如此收放自如地使出此术。
众人意识到,这是只存在于传说里的风月山庄的首次入世。今儿是什么日子?神仙们赶集吗?
有必要这么高调吗?乌霜在心里嗤笑,却对她此举大加喝彩。压盟主的风头,可是他喜闻乐见的,“听说世上有一种最红的莲花,花瓣红得滴血。你瞧她,像不像一朵绽放到极致的红莲,每一瓣都张扬着锋利。”
清风没有答话,他的眼睛都被吸进她翻飞的红衣里。
也没人注意到,高台上的清轩目光骤寒,他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女子,仿若两道利剑。一瞬间他脑袋如过电,蓦地闪过一道人影,手指不动声色地捏紧,面上还是滴水不漏。
见先前发信示威的人搅局,赵端凑近自家主人,等着他吩咐,却见主人神色如常,十分沉得住气。
四边维持秩序的人请各方落座,勿高声喧哗。
风月高调地出场,先捕捉到高台上清轩的方位,又遥遥看见前方席位上乌霜正兴高采烈朝着她招手。
她脚尖一点,朝他飘去,眼风扫过他旁边的白衣人,见他拍了拍身边的座位,似乎想让她坐过去。风月无视,众目睽睽下横穿擂台,落座在乌霜身侧。
她刚落座,白衣人轻微探身,十分有礼节地道:“我叫清风。”
声音淡而悦耳,像微风拂过耳侧。风月只当没听见。
她见两排之广,只坐了乌霜两个人,便问:“乌华山庄人缘很差吗,旁人都要退避三舍?“
“清明山庄收了我的拜帖,想必是留了一队人位置,我就是过来看看,这种聚会还不值得兴师动众。”
“我也送了帖子,为何没给我留位子?”
“你那叫送吗?”乌霜嗤笑,“你们风月山庄传得神乎其神,但从未现世,世人对你们陌生的很,也不知根基,去哪儿给你们面子?“
两人正说闲话,身后忽地来了一群身着清明山庄制服的人,不一会儿功夫哗啦啦将旁边、后边两排空着的位置全占了,各个手上握着剑,好似蓄势待发。
乌霜侧身轻笑道:“冲你来的。”
话音未落,不知哪派一个人物像是得了盟主授意,落到擂台中央,向风月抱拳道:“在下嗟屠门副掌门,在此乞请领教风庄主。”
这时众人才想起这武林大会是有擂台比武一说的,不过清裳死后荒废良久。如今恰到好处地被人挑起,明摆着是别有用心。
不多时台上接连窜上好些人,看装束都不是杂鱼,一齐对着风月的方向抱拳,“请风庄主赐教。”
风月倒不推辞,一挥袖落在擂台中央,衣摆带起烈烈风声,往台上一站,自带一股凌然之气。
她敷衍地行了个起手的样式算作招呼,接着袍袖一震,旁人还未看清招式,便见满天飞人,竟已清了场!众人皆惊,见被打飞出去的劲头十分吓人,还以为他们非死既惨,却不想只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那几人只是被震出场外,并未受多少内外伤。
擂台上嘛,自然点到为止,原本这算不得大事,可是那女子肃杀气太足,这样的行为出现在她身上,独有一股慈悲的意味。
突然,凌空劈来一道人影,照着风月就是一掌,竟是高台上一言不发的武林盟主!
他成名久矣,自有几十年积淀,这次竟亲自出手,一掌似乎用了全力,顿时整个擂台都震动,掌风过处,无不如寒风扫秋叶,带起一片心惊。
刚刚还独占风头的风月,正背对着他,结结实实捱了那石破天惊的一掌,立时鲜血喷溅,整个人如一片落叶,被震飞出半空。
这变故全场皆惊,乌霜正无聊地吃着瓜果,顿时被呛住,清轩似乎下了赶尽杀绝的决心,对着那半空中的躯体又是一掌——
还不待乌霜反应,他身边的清风已像没重量般掠了出去,轻功炉火纯青,正接住半空中的女子,红衣与白衣交杂翻飞,避过了那杀人的第二掌。
清风落了下来,目光如水,绯衣女子躺在他怀中,呼吸微弱。
你出场这么狂?上来就送了!
乌霜瓜也顾不得吃了,一掀桌子站起来,面带怒色,高声道:“好一出鸿门宴,也亏得乌某人以往不来,否则恐怕活不到今天。你清轩号称名门正派,众目睽睽下行凶,这难道是正道所为吗?”
清轩不看他,气定神闲道:“乌庄主何必动气,此是妖女,在下既为武林盟主,此举正是为武林除害。”
“好一个为武林除害,去年一水阁退出了武林盟,不是一夕被灭了门吗?一个铲除异己的大会,何必装模作样搞得这样大义凛然。”乌霜简直要佩服他的厚脸皮了,“你清轩一手遮天,独揽审判与生杀大权,还要占\''除害‘的虚名,真是好大的脸呢。”
清轩负手,一派不与你计较的宗师风范。
虽然乌霜来此是答应落嫣“看着她点儿”,但他其实只抱着看戏的心思,若真插手,那便是越界。想来此等公开盛会,盟主不会凶相毕露,不想内境武林盟早让清轩渗透成了筛子,见他对付一个小辈,这些宗师大家们竟屁都不敢放一个。
乌霜心知,此时若他不出手,风月多半就没了。如今她的生死只在他一念间,可他若出手……虽然他是一庄之主,需考量的多些,但乌霜其人,骨子里自有一股义气。
他正待出手捞人,瞥见清风对着他缓缓摇头,那是胸有成竹。
“他一暗示,你就让他把风月带走了?!”天外飞仙上,落嫣气得花枝摇曳,削葱一般的手指直直指着他的鼻尖,“我让你看着她,你是去看热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