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他们跑向一个很美的世界。大约是记忆的回溯,有什么在脑海里炸开,充塞入脑子,她鬼使神差地哼起那首曲子。
那双眼睛的清明与混沌来回拉锯,直到这个声音响起,骤然被凄苦占满,几乎没有眼白的眸子挤满了哀痛,竟看得出情绪来,他张了张唇,舌头打着结,像在磕磕绊绊地呼唤一个名字。
她的手掌抵在他的胸膛上,只需轻轻一按,就能穿心而过。
所有愤怒都消弭,她缓缓道:“算我欠你的。”放在他胸膛的手垂了下来。
浑身内劲收拢,垂头丧气平息下去,利爪失去了阻挡,深深刺入她的体内,捕获猎物一般牢牢抓住,清风垂头在她颈边,咬上瓷白细长的脖颈。风月没有动静,任凭他动作。
凄白“月色”下,白衣修长的身影紧紧拥着一个红衣女子,若没有悚然的骨爪,就好似一对亲密相拥,发誓再也不分离的情侣。
有温度从体内流失,风月觉得眼前忽明忽暗,有些困和累,将脑袋轻轻一靠,放在了他的肩上,轻轻阖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清风已经靠树坐下,双手还环在她的手臂和后背上,以一种紧紧包裹的姿势拥在怀里。因为寒冷与刺痛,风月完全滚入他怀中,不间断的失血让她有一阵神智迷离,竟产生一种奇妙的幻觉,仿佛回到了一处凄冷的小屋,她努力地将自己往那人怀里缩了缩,蜷缩成一团,轻轻唤出一个名字,竟有几分委屈地低声呢喃:“清……,我好冷。”
“月色”寂冷,风消林静。大约是中午十分,凉月更白,树下依旧靠坐着两个人。白衣男子倚在树干上,臂弯里一个纤长貌美的女子,她的脑袋搁在他胸膛上,小小的一团,睡着了一般。
清风睁开眼睛,浑身血脉还处在麻麻的状态里,本能想动胳膊,感到手上的重量,嘴角不由得浮出浅笑,“染儿……”
伸手去顺她瀑布般的长发,可是没顺两下,他感觉到什么,茫然地盯着摊开的手掌,手心一道血痕,满手鲜红血迹,后知后觉地觉察他抱着染儿的满怀……都是黏腻的血迹,而且已发冷。
这血迹不是自己的。
“染儿……”他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怀中的躯体没有反应。
“染儿!”他托起怀中的重量,向毒瘴林外奔去。
下午才听落嫣说起此事的乌霜正急忙赶往毒障林,他想的很简单,清风和风月都是他朋友,而且当初一起去毒瘴林遭遇黑衣人,一起揭穿黑衣人的也是他们三人,不能独独让清风一个人承担后果!
他刚奔到毒瘴林边缘,就看见清风抱着风月疾驰而出,像一把利箭。他看见清风一身的血衣,好像在血池里浸泡了一夜,吃了一惊,慌张问道:“你怎么了?”
清风抬眼看他,他更吃了一惊,那双眼睛布满血丝,长发散乱,恐怖非常。乌霜不自觉退后一步,清风毫不停留,越过他而去。
回到天外飞仙,落嫣看见他也吃了一惊,清风把人放在榻上,急急拉她的手,让她诊治,她又吃了一惊,因为她很快发现,清风身上的血不是他自己的。
她连忙查看风月的状况,她失血过多,内息微浅,还不知道有没有中其他蛊毒,落嫣进一步查看,神色又是一变,她浑身寒凉,要命的寒毒又犯了!
落嫣忙捏开她的嘴,喂下一颗百解丹。可是这个东西只解毒,对寒毒几乎毫无帮助。
而且虽然已被封穴止血,可是气脉空空,唇色发白,根本没办法短时间弥补。
清风双眼血丝,几乎爆发,又生生克制,“用我的血!”
说着便将手腕划破想要渡血。
“你慢着!”落嫣慌忙拦住。
清风猛地扭头,他整个人都在克制,可还是一副几近发狂之态,让人见了心生害怕,可是落嫣在毒理上从来没人能跟她比强势,迎着他道:“你以为血是什么,直接喂给她喝就行了?!”
“可是,可是她渡给了我……”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痛苦道:“她渡给了我……”
他痛苦地捧住头,我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做……
乌霜帮不上什么忙,站在一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是因为当时你身上有血蛊!有它残留的毒血!她渡给你后能净化你喝血的欲望,让你清醒!她又没有中蛊,你喂给她喝有什么用!她只是失血过多,还有外伤加上寒毒!”
落嫣一边数落,一边不停地往她身上扎针,除了进一步放缓血流,阻止气脉流散外,顺便用以前寒毒用过的法子,不过从没发生过大效用。又从墙边柜子里拿出精制的药丹,但凡无害能补的统统一股脑给她喂下去,能加速凝血。
清风呆滞地站在一边,愣愣看着床上的面容,无力垂下的手腕顺着长指淌血,在木板上汇聚了一滩。最终还是乌霜看不下去,拿了一块纱布,一言不发地帮他把手腕包了。
随后只能等待奇迹。
落嫣和乌霜默默坐在一边,清风一直握着风月的手,将两只缠了纱布的手掌心贴在一起,静静地看着她,好似一座雕塑。
他维持着那样的动作维持了一夜,再到第二天中午,始终没有动过。下午的时候,风月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合拢,清风好似过电,猛然一惊,狂喜地盯着她的眼帘。紧闭的长睫颤动了一下,随后缓缓掀开,露出一双墨玉般的眼睛。
醒来的风月感觉她被一双发抖的手捧在手心里。她抽了一下,没成功。微微偏过头,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布满血丝的,凝着深情和狂喜的,形容不出的眼睛。他记得那双眼睛一直是沉静的,像一块琼玉。
如今这玉,碎了一地。
风月居然想安慰他?
见了动静,落嫣和乌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