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萦绕山间,如怨鬼凄厉。
青乌伏在草间,借茂林隐匿身形,她强忍气涌,一双黑瞳警惕观望四周。
奔逃数日,倦怠阵阵,但她丝毫不敢放松精神。
从云上台一跃而下,行至启明山已有七日之久,期间难有喘息之时,幸而她携有干粮果腹,遇水源便将水囊灌满,方能支撑到此。
怀里的拂尘明珠又开始发烫震动,青乌紧咬唇瓣,苍白干裂的下唇血丝点点。
明珠异动意味着紫微盘已追至附近,此处再不安全。不敢懈怠停留,她掠身而过,往密林更深处去。不过几息之后,追兵已到。
珠履踏浮云,白袍男子衣袂飘飘,足尖轻点,不染尘埃,与青乌的狼狈截然不同。
他手持紫微盘,眼神清冷,不带一丝情感环视四周,终立于她躲藏之处。
草丛微伏,足迹崭新,显然不久前有人蛰伏于此。
“你还要逃吗?”
言启之望着密林方向,轻喃道。
紫薇盘的光芒渐渐微弱,明珠离得越来越远,言启之不再驻足,踏云往林中去,今日必要将她与明珠一并追回。
行至林深处,溪流边上,青乌将水囊仅余些许的清水一饮而尽,而后握着细颈口没入溪水,待其灌满。
青乌侧耳细听,察觉四周,不多会时,林中便传来惊虚鸟啼鸣。
惊虚鸟乃云上台言氏所有,一听此音,青乌心知言启之已至近处。水囊不过灌了小半,她猛然起身,带起阵阵水花。
消失于原地的下一息,言启之再次出现。
湿润的泥土脚印杂乱,前人离开得匆忙。他脚步不停,如流星般陡然划过虚空,往前而去。
启明山鲜有人至,密林枝叶繁茂,青乌冲撞于其间,裸露在外的脸颊多了好几道划痕和血迹。
言启之乃言氏此代骄子,气骨皆佳,如鬼魅般紧紧跟在青乌之后,紧跟不落。
她从怀里摸出一颗符珠,手指捏碎溢出一圈莹光,默念提气诀,又加速一筹。然符珠有限,终究不敌。
启明山巅崖边,青乌背靠旷谷,发丝凌乱飞舞。
孑然而立,她背脊挺直,如同崖边孤松。
青乌默默后退,直至崖边碎石零落坠下山崖。
怀里一探,空无一物,方才最后一颗符珠已然用出。
她回首往下,崖底深谷望不见底,无尽的黑暗令人窒息。
山石滚动,石砾跳跃,脚底震动微麻,青乌险些站不住脚。
山地如同柔韧的皮囊包裹着活物,随着其游动而上下起伏。
数米长的遁山甲从地底破土钻出,坚硬喙部沾着湿土,覆盖着黑绿鳞甲的长尾凸起尖刺,在地面来回扫动,带起烟雾般的尘土。
尘土微微消散,宗黎随后出现。
他一身赭色暗纹劲装,乌发高高束起,风发意气。
宗黎歪了歪头,冲着青乌咧嘴一笑:“云上台逮了七天七夜的就是这小丫头?”
言启之颔首。
“可以啊,有前途。”
青乌如受惊的小鹿,紧紧握着拳,警觉地盯着二人。
宗黎挑眉:“你们言家都是怎么养小孩子的?一个两个都教成了个闷葫芦。”
言启之并不理会他,他上前一步朝她伸出手:“青乌,跟我回去。”
他语气轻柔,与往日一般,可眼神中却没有一分和煦,如同云上台的每一个人,戴着虚伪的假面,只为哄骗她入套。
见她无动于衷,言启之神色愈冷:“你偷珠一事,我不计较,但议事堂必有惩戒。不过,你乖乖跟我回去,我必保你。”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青乌辨得清楚,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他们说她孤苦无依,遇之有缘,将她携回云上台,好生教养。她信了,却被变相囚于云上台四年。
他们说她孤身低微,受人恩惠当以报之。她月月如数奉上心头血,不敢有违。
他们说她命带异星,扰乱世间,一碗哑药烧坏了她的嗓子,不给半点宽容。
他们说紫微盘上拂尘明珠黯淡,唯有她以灵骨炼之,不由分说要推她入三味阵,这次她逃了,盗走了明珠,奔逃至此。
“听话。”
青乌摇头,又退后半步,脚掌后半悬空。
痴傻如她,也不会再入同一个圈套。
“我说,这丫头不会是个哑巴吧?”宗黎心细如发,看出端倪。
言启之闻言皱眉:“她是不小心坏了嗓子。”
青乌冷笑,在他口中所有的“有意为之”都可以被“不小心”三个字随意替代。
宗黎眼中不由得带了些怜惜。
青乌却觉得尤为刺眼,她死死握着拂尘明珠,手臂平举,示意他们退后,否则便当场将其捏得粉碎。
宗黎瞪着眼睛,忙拉着言启之宽大的袍袖:“你家宝贝还在人家手里,可别逼得太狠了。”
言启之肃着脸,面带不满,他甩开宗黎。
“别再任性了。”
他话语刚落,十数名月白剑士踏空而来,将青乌团团包围,速度之快,虚空竟凝滞了半秒。
“云上台月影剑!言启之,这是死局。”
宗黎虽对云上台的事务不甚清楚,但是众所周知月影乃言氏死士,月影剑所至之处,不留活口。
“月佥,退后!”言启之怎会不知,他厉声呵斥。
为首的月影闻之未动,他只听从家主之命,无需与旁人多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