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巴巴等到她出来,拿着她的把柄威胁她,心思深沉狡猾。
况鸾脸上看不出表情,心里却如波涛翻涌,怒骂言启之小人行径。
话已至此,言启之只等着她表态,况鸾默了一会,终究败下阵来。
她一把推开言启之拦路的手臂,冷冷道:“你最好遵守诺言。”
言启之笑着道:“敬请宽心。”
两人一前一后错着回到主殿,殿内已站了一屋子人,况鸾刚跨过门槛,就见婴柳揪着衣角忐忑地站在一边,一见到她便向她投来求救般的目光。
况鸾走到她旁边,伸出手:“东西带过来了吧。”
婴柳咬着唇,她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递到况鸾手里,手指还微微颤抖。
一瞬的眼神交汇,婴柳急切地朝她递去暗示的目光,却见况鸾反应平平。
“做得好。”
况鸾捏住荷包,赞扬地瞧了一眼婴柳,反而让她更不明所以。
一屋子人目睹着这主仆二人,婴柳再是满心疑惑,也忍住了没有问出口。
不一会,言启之进殿来,他略略抱歉地笑道:“许久未来,竟迷了路,让诸位久等。”
况函早等得耐心所剩无几,他摆了摆手:“既是都到齐了,赶紧开始吧。”
“是。”
况鸾站到殿中央,煞有其事地打开了荷包,婴柳紧张得咽了口口水,盯着她素白纤细的双手错不开眼。
天知道她拉开霜华殿被敲得砰砰作响的大门时内心的慌乱和疑惑,况鸾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要她取什么梦神凝珠送到凌雪峰。
明明她们二人心知肚明,她一个不折不扣的冒牌货哪里来的什么预知梦,又哪里来的什么梦神凝珠。
可来人站定在殿门口,催促着她取了就走,婴柳只得怀揣着满肚子的疑问在屋子里转了又转,最后实在无法,取了个空荷包便跟着来了这凌雪峰。
不是她躲懒,她本想怎么也放个东西进去装装样子,只是莫说是梦神凝珠,连普通符珠她手里也一个都无。
只得交上一个徒有样子的欺诈品。
婴柳眼珠不错地紧盯着,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像这扁扁的荷包一样空空如也。
况鸾提着荷包底部,轻轻一倒,一颗滚圆的血红珠子滴溜溜滚到她手心上,周围如红雾笼着柔光,一眼便知绝非凡品。
婴柳眼珠子瞪得溜圆,对况鸾的敬佩之情不由得又浓厚了一层,江湖骗子果然花活儿甚多,这无中生有的大变戏法竟也手到擒来。
况瑶精致的小脸上一对秀眉拧成了麻花,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况鸾还真能拿出梦神凝珠来。
况鸾神色沉静,手掌一动,红珠光芒颤动,随之荷塘流水上一副如画卷般的景象缓缓展开。
灰羽大鹗盘旋低飞在深邃海面上,扇动着巨翅带起滚滚翻涌的波涛,大海发出沉重的怒吼,灰羽大鹗头颅上并排生长着的两双红眸仿佛察觉到注视,有那么几秒钟直勾勾地好像凝望着众人。
婴柳更是被吓了一跳,发出短促的惊呼,又赶紧将嘴巴捂住。
相较于此前况瑶那模糊不清的剪影片段,这堪比现场观看的沉浸感无疑高出太多,红珠蕴含的景象还没演完,况瑶的脸色已黑成锅底。
灰暗的天色里,一轮皎洁明月暗藏在稀薄云层之后,如发光圆盘一般乍眼醒目。
况越眼神极好,众人注意力皆被明月吸引之时,他却指着画面一角隐隐绰绰的几个背影,道:“这里有人。”
只见一个身影猛然冲出,朝着灰羽大鹗提气而去,待到近时一袭粉衣夺目,骤然给昏暗的景象带来些鲜活的点缀,女子持剑,若隐若现的侧颜微转过来,掩不住娇俏,赫然便是况瑶。
画面到这,便戛然而止。
众人还沉浸在西海岸身临其境的感觉里晃神,任是祈山历任家主也未曾见过如此清晰完整的预知梦片段,连况函再次打量况鸾的眼光也是变了又变。
真真切切在这片段里出现的当事人况瑶情绪更是交织复杂,她既对亲手给予况鸾机会大放异彩的自己感到后悔,又对不按常理出牌的况鸾感到厌恨,可这些心思在这凶恶场景中出现自己之时又被未知的恐惧和不安压下。
本该对着况鸾挑刺奚落的时间,她却难得地缄口不言,还在反复回忆着那几帧画面。
一时之间,大殿鸦雀无声。
言启之勾唇拍掌,望着况鸾,眸色深深:“四少主灵骨绝佳,真令人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