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跪久,双腿早已发麻,由规矩跪姿改为瘫坐在地。
夜白在这时匆匆入内:“三姑娘,主子差我进来告诉你,大皇子已经离开,不会再回来了,你可以不用再跪着了。”他看着李三瘫坐在地的样子,又补了一句:“现在看来,倒是主子多此一举了。”
“不会不会。”李三连忙起身,捋了下衣裙,真心道谢:“荣太子心善,在外还劳心挂念小小李三,我感激不尽。”
夜白轻哼一声:“我家主子一向心善,见谁受难都忍不住帮扶一把。”他见李三一脸少根筋笑眯眯的样子,怜悯道:“你今日实是难堪,日子那么长,你在北冥生活可有得熬。但主子也只能帮你一时,你莫要奢求其他,主子将来是一定要回南塘的。”
李三对夜白话里暗示不以为意,坦然道谢:“荣太子心有乾坤,又有悲悯之心,将来回国,对南塘一定大有裨益。”
夜白对李三的识时务非常满意,听到她的话觉得十分舒心顺耳。有些人天赋异禀,能把奉承话说出十分的真心来。那奉承话便不是奉承话,而是真心话了。
夜白被她顺毛捋的,心情愉悦的离开。
一两句话就能让人开心,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夜白这个人嘴硬心软,对李三总是善意居多,即便对她防备敌视,也只是忠心护主罢了。
至于夜白口中的将来,谁知道那得有多远呢?做质子的皆想回国,可能回国的质子,年纪莫不都已步入中老年,就这还得花大力气打点才可能心想事成。荣修是以太子之身作质,比起他人,回国路更是千难万险。
可这些又跟她李三有什么关系呢?要想过好日子,她得三缄其口、谨言慎行,这是属于她的生存之道。
等夜白走了好一会儿,李三才缓步走出,撩幔出帐。她眼力好,能清楚看见场内比赛,以及在场外站着观赛的荣、成二人。
李三见没人注意到她,眼神畏畏缩缩的一路游荡,偷摸摸的瞄着荣修跟翠竹一样挺拔鲜嫩的身子,还有那被银色腰带裹上的细腰。
她禁不住想:腰这么细,怕是使不上力吧。不犹叹气,南塘郎君若都是如荣修这般,只怕是抱不动她的,这在床事上可是会少了很多滋味。
李三强迫自己目光从荣修身上挪开,北冥虽无男女大防,她也惯常欣赏男子身姿。可有大皇子北恒的淫邪事例在前,她可不想荣修把她当做北恒一般的下流之徒。
“小三子!你在嘀嘀咕咕个什么?”
一只大掌用力拍在李三背上,她身子惯性往前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头儿!”李三条件反射,挺直背脊大声回答,这完全是她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小三子」这个称谓,只有何启才会这样唤她,他嫌「李三」难听,嫌唤「三姑娘」有损他男人雄风。
中年男子何启,现任左金吾卫上将军,官从二品。方正脸,面上一条从额上到耳前的蜈蚣长疤,看着十分唬人。
李三加入禁卫军的时候,也曾畏惧这个模样的何启。可处久了,便知道何启是个十分简单的人:直来直往,有一副侠义心肠。
李三初初搬离李府,心下茫然,总一个人来往,孤零零的。何启见她可怜,便有心对她特殊照顾。何启的“有心”就是李三在日常训练上,训练量加倍。
李三心里叫苦不迭:“自己当真命苦,刚脱离李府这个虎口,又落到何启这个狼窝里。”那段被“针对”的日子,她咬牙练完累极,回家倒头就睡。
何启见李三埋头苦训,数度怀疑,自己其他下属是否过于轻松?好在他是一个知错能改的人。故而队里加练成为日常。而后在一年一度左右领卫的武艺比拼上,何启所率领的左领卫轻松获胜。
何启官路阴差阳错的顺风顺水,他也升职至如今的左金吾卫上将军。
“你在这恍恍惚惚,不好好当值,小心冲撞了人。”
“是我的错。”李三眼神发亮,快声询问:“头儿,你今日还来上值,是不是嫂子已经生了?”
何启脸上掩不住喜色:“生了,是个小子。”
李三笑容满面,心里欢喜:“平安就好。”又责怪何启:“怎么不在家照顾嫂子?小心嫂子不要你了。”
何启指着额上的疤,骄傲道:“她嫌我在家笨手笨脚,赶我出门的。我跟你嫂子缘分天定,看到我头上的这个疤没有?这是救她时留下的。”又强调:“她不可能不要我,她该是我一辈子的婆娘。”
两人简单絮叨两句,李三便要回到岗位上巡逻。
“头儿,你先等我一等。”李三对帐外圆脸小丫鬟托付:“我有事要先行离去,如果荣太子或者成世子问起的话,要麻烦你帮我答复一下。”
夜白的话言犹在耳,亲自道别便可省去,她离这些质子还是远远的为好。否则她无心也变成了有心。
安排妥当,李三走出,突又快步走回,掏出一块碎银放到圆脸小丫鬟手中:“莫嫌银钱少,图个乐呵。”
何启瞧见了,教训她:“你做甚给她银钱?你一月才多少俸禄,花钱竟这样无度。”
李三讨饶:“我够花。若真没银子使了,我就上嫂子那讨口饭吃。”又怕何启真的生气,小声的解释:“我只是不习惯让别人帮忙,自己却丝毫没有付出。”
何启对李三的这些歪理毫无办法,她有自己的一套待人准则。只叮嘱她:“要是真没银子使了,你就去找你嫂子。”
李三心里暖和,何启是个「妻管严」,家里银钱都在嫂子手里,比领微薄俸禄的自己还不如。嫂子对头儿银钱上抠搜,是怕他老在外喝酒。她常训头儿,喝酒误事,不好。
李三跟何启絮叨着走远,没注意到回身看着她的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