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个字堪称掷地有声,宋吟秋被砸懵了,一时间不知作何言语,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啊?”
流莺自知说了不该说的,当下垂首装死,唯剩宋吟秋在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谁和谁断袖?我和沈知弈?”
“不是,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宋吟秋万万没想到事实会是如此,面上神色莫名,“我跟他怎么就断袖了?”
流莺还未答话,只听门外有人咳了一声,紧接着传来流木略为不自然的声音:“殿下,沈将军到了。”
宋吟秋沉默稍许,竟生出了谎称自己不在的冲动。
但她最终只是清了清嗓子,调整好神色,道:“请进来吧。”
流木推门,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沈知弈,流木落后半步,干脆没踏过门槛。
他垂首退了两步,宋吟秋看不见他的神情:“属下还有事,先行告退。”
沈知弈还没走到宋吟秋跟前,流莺便低身作礼道:“沈将军。殿下,我见流木走得急,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奴婢去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说完不等宋吟秋回答,也从门边跑出去了。
沈知弈怔了片刻,随即回身关上门。
宋吟秋原本正襟危坐,半晌复瘫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道:“一个二个,都这么毛躁。”
但这话大抵有些欲盖弥彰。仅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她方才与流莺说话时又没刻意压低声音,外边想必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确定沈知弈听到多少,但听流木声音的怪异,想必至少得是从“断袖”开始。
但好在沈知弈贴心地避过了这个话题,而是就近来的公务开始谈起来。
宋吟秋悄悄松了一口气,若非如此,她可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一场乌龙圆过去。
没过多久,流莺推门进来换茶。热气袅袅,她在雾中对沈知弈道:“将军请用茶。殿下方才还与奴婢说呢,这茶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宫里赏的,将军可当心些烫。”
沈知弈颔首道:“你们主子有心了。”
宋吟秋心道我什么时候有什么心了。
但沈知弈这句话没直接对宋吟秋说,可让流莺逮住了机会。她接着道:“我们殿下对沈将军可上心了,方才还跟奴婢说起将军您呢。”
宋吟秋霎时间睁大了眼,却听沈知弈呷了一口茶,悠悠道:“还有此事?”
他的眼中闪着真诚的光,宋吟秋却分明从中看出一丝狡黠:“殿下说我什么?”
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宋吟秋打着哈哈道:“说……说你许久没造访寒舍了。”
“原来如此,”沈知弈放下茶杯,“殿下可是怪我来得少了,便有些生分?”
今日这是怎么了,诸位讲话都好生奇怪。
宋吟秋叹了口气,道:“没有的事,这是哪里话。”
“没有便好。最近营地诸事需得有人料理,不得已便少了些空闲,还望殿下恕罪,”沈知弈道,“更何况殿下亦是繁忙,每日行踪不定,属下忧心叨扰。殿下可是希望我常来?”
宋吟秋咬牙切齿道:“……自是欢迎。”
沈知弈神色如常。宋吟秋开始疑心他方才并没有听到那些许荒唐的流言,或许不过早在外候着的流木听到了那么一两句,见沈知弈来便以通报及时止损。
但沈知弈下一句却道:“殿下公务繁忙,却也应注意劳逸结合。属下听说北疆最大的说书馆子新编了一出戏文,殿下可有兴趣一听?”
宋吟秋当初在京城时,便因软禁的原因买了好些话本子搁在书房里,时而兴起阅览,也寻得些兴味。当下便问道:“讲什么的?”
沈知弈正色道:“汉哀帝传召高安侯。”
宋吟秋僵了神色:“……”
所以果然还是听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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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日子按部就班地过。有了户部的拨款,各项工作都加快了速度。农务司的研究接近尾声,不大需要宋吟秋随时跟着或是下地;集市改革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期间宋吟秋并沈知弈又抽空去了几趟集市。他们便装微服,没惊动百姓或是巡查官,只似普通百姓一般采买些许用品。
改革成果算是初见成效,集市上不再有商品乱七八糟混杂在一起的状况。宋吟秋借着买东西的档口与商贩们闲谈,也得知最近为了争夺一个路口的铺位而争相出高价竞争的现象近乎销声匿迹。再加上规划得当,各个位置的铺子都有差不多的人流经过,倒也不存在摆了半天连个人影儿也没见着的场面。
宋吟秋对此颇为满意,每次都拉着沈知弈游走于各个商铺,有聊得来的便大买特买。沈知弈不得不时而提醒她省着点花。
一来二去众人与商贩们混得熟了,有机灵的老板认得沈知弈,或多或少猜到了宋吟秋的身份,宋吟秋知晓后便来得少了。
她去军营的次数倒是多了些。不单是为着沈知弈常待在军中的缘故,更是为了与军队多做磨合。毕竟不久之后,她也将真正接管部分军中事务。
宋吟秋对军务可算是真正的一窍不通。豫王的确骁勇不假,但这并不代表宋吟秋能够在京城的重重围锁中无师自通。
她走在军中,姣好的容貌显得那样不合时宜。北疆的男儿在黄沙中摸爬滚打,军中歌妓唱得一嗓子嘹亮的军歌,亦不似寻常艺妓软了腰肢。北疆的水土养出了粗犷的百姓、淳朴的民风,却唯独养不出宋吟秋这样锦绣丛中长大的矜贵。
——更何况,豫王世子是个男人。
大抵是心中有鬼,自打听流莺说市井话本中编排她与沈知弈龙阳之好的桥段,宋吟秋面对北疆的士兵总有种荒谬的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