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静的落针可闻,室内温度正舒适。
宋挽凝换了件白色棉质长裙,乌发散落,带着水杯和资料盘腿坐在地毯上,桌面铺满了A4纸,俯趴在茶几上写写停停。
项景绅见她写的认真,观察良久,问道:“在看剧本?”
宋挽凝闻声抬起头:“对,马上要试镜新角色。”
项景绅凑过来,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没有定下来,你就做了这么多笔记?”
宋挽凝耸耸肩,习以为常:“第一次看剧本和反复看多次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我每次看都把心情变化写下来,这样就能摸准确人物心理了。“
在项景绅欣赏的目光下,她指了指手中的人物小传解释道:“就比如这个女二号,人设定位是个反派,前期阳光开朗,后期黑化。”
“在读了人物小传之后就会发现,前期的阳光开朗是表面的,女二只是在使劲压印住内心的恶,角色内心世界转变的过程很重要。”
“琢磨不透肯定吃不下这些戏,再说观众的眼睛可毒了,基本一针见血,要是我没有演好,下次说不定没人找我拍戏了。”
项景绅专注听着,宋挽凝一说起角色的时候整个人变得明亮,角色就是她眼里的光。
“你别看电视剧或者电影一秒钟的镜头很带感,其实都是很多人努力,反复拍摄外加后期制作才有的效果,一部电视剧至少要拍好几个月。”
项景绅顺着她的话:”你拍过最长的是多久?”
宋挽凝思考了下:“不到两个月吧,是去年拍的现代剧,当时大夏天裹着棉服拍校园戏份,每次导演喊咔我就立刻脱下来散热。”
“穿着棉服在太阳底下晒久了,容易闷出馊味儿。”这话配上她那夸张又嫌弃的表情,仿佛确有其事。
项景绅好笑道:“有这么夸张?”
“当然有了!大冬天穿着纱裙拍夏天的戏,大夏天裹着厚衣服拍冬季的戏,很正常。”
项景绅勾起了好奇心:“你为什么选择当演员?”
宋挽凝挽了下头发挂到耳后,放下手中的笔,认真回答:“可能是适合吧,我偶遇经纪人的时候正好满十六岁,他说我有演员相,跟我解释了很多,还给我影视公司名片让我去面试。”
“虽然能挣钱很心动,但是我那时候害怕出现在镜头前,后来妈妈知道了,她就让我去公司面试,说这样既可以锻炼我的胆量,也可以让我克服对镜头的恐惧。”
项景绅:“所以你就决定去了?”
“开始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顺利通过两轮面试签约,后来陆陆续续接到了一些角色,渐渐地我就喜欢上了演戏,一直坚持到现在。”
“你呢?”宋挽凝自然地将话题抛回给他,“有喜欢的职业么?”
“有吧。”项景绅靠回沙发,视线飘向天花板上的灯,“想过当个物理学家,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一有机会就跟着教授去做各种实验,后来……”
他闭了闭酸涩的眼,就在宋挽凝以为他不会继续说的时候,“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宋挽凝自然而然认定他受了欺负:“恶人有恶报,那些人会有报应的!”
项景绅睁开眼,心里趟过一股暖流,很浅的笑了下:“万一我是过错方呢?”
宋挽凝:“……”
“我参与的一个重要的实验数据莫名被销毁,无缘无故被学校判定为过错方,后来才知道销毁数据的就是教授本人,原因竟然是我抢他的风头。”
他怅然道:“即使我努力辩解也无济于事,没有人相信我,更没有人站出来说话,我只是一个未毕业的学生,相比教授,谁对学校的帮助更大,结果不言而喻。”
“因为这件事,我被迫退学,不得不重新申请学校,也就是那一次,我对物理实验失去兴趣。”
宋挽凝惋惜:“物理界岂不是错失一位优秀的人才,后来呢?”
“后来我遇到一个建筑公司的老总,他邀请我去他公司实习,我表现不错,毕业之后他决定用高薪聘请我,因为我辅修过金融管理,所以很快升职,开始独立带项目,一直做到总监的位置。”
果然,优秀的人走到哪里都很优秀。
“你舍得放弃吗?好不容易打拼的事业。”
能在新的领域得到认可不是简单的事,项景绅做到了。
“没有什么舍不舍得,只有需不需要而已。”项景绅面无表情,好像只要需要就可以轻易放弃很多东西。
他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里面有她参不透的情绪。
作为演员,她要先了解角色,感知角色,再演活角色。
而项景绅不同,他看似是生动的,实则被无形的网束缚,他顺应一切荆棘,没有抱怨,越了解越发现他像无根浮萍,从不停留,也没有归处。
*
第二天是试镜《霓裳羽衣》女二号的日子,宋挽凝起了大早在房间边练习形体边过一遍台词。
等练习结束准备好出门,悄悄走到项景绅房间门口站了会儿,没听到什么动静。昨晚两人聊到很晚,他进房间时心情好像没那么压抑了。
就在她由于要不要敲门时,房门忽然打开。
项景绅看到宋挽凝穿戴整齐,“早,准备出发了?”
“嗯。昨天下雪了,怕今天路上堵车,”宋挽凝怕他没休息好:“其实我今天打车去也可以。”
项景深关上房门走出来,手上披着件大衣:“我上班顺路送你。”
保时捷提前到达面试地点,下车前,项景绅说:“祝你今天一切顺利。”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