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直至两人分开才从行李箱飘出来。
她快速飘远,不知道与沈尽屿的联系会不会限制她的行动范围,只想尽可能地离远些。
到拐角时,文殊回头看了眼。
人头攒动。是葬礼。
是她的。
文殊不是不感兴趣,也清楚这场葬礼是贺荆然为她举办。热恋时阴阳两隔,她坏心思地想,贺荆然会说什么肉麻的话?
可葬礼上有沈尽屿。
她对男友这位好友的手段有所耳闻。沈尽屿作为唯一能看到她的人,她担心自己还没与贺荆然建立交流,就先被沈尽屿逮回去抹杀。
文殊离开,她就不去凑自己葬礼的热闹了。
她这次出来,是为了见贺荆然。同他讲,她坠江成鬼,遇到道士,道士讲她需要与一个愿与她绑定一生的人建立联系。
贺荆然若知道,一定迫不及待与她绑定。
文殊想他兴高采烈的模样,身形离葬礼愈来愈远。
葬礼上不得见,她不曾怀疑,两人的默契,会撑起他们的再见。
葬礼的排场很大,贺荆然邀请了所有见证过他们的人,他讲,这是他未婚妻的葬礼。
他想说妻子,没求过婚,不知道文殊同意与否。他甚至想葬礼婚礼一起办,太过惊世骇俗,担心做了给文殊招骂名。
贺荆然以往恣意的脸上如今全是憔悴,这段时间饮食不规律导致他有了胃痛的毛病。他在自罚——
为什么那天要让文殊来找他?为什么他没有去接?为什么率先喝了酒,半夜惊醒,才发觉文殊还没到。
是不是但凡有一步没走错,都不至于阴阳两隔。
发完言,是他的友人为她献花。沈尽屿放花过去时看了眼照片,照片眉眼弯弯,除了黑白,与别墅内肆意妄为的鬼魂并无不同。
有人活着死了一个样,也稀奇。
沈尽屿莫名跟着勾了勾唇。
贺荆然与沈尽屿并列站在一侧,长久的不规律作息导致他极其虚弱,唇苍白着。沈尽屿冷笑,“出息。”
“你不明白。”贺荆然舔舔干涩的唇,满眼都是高台上的照片,“那是我们的合照,我截下来的,另一半是我,等我去世了,做我的遗照。”
沈尽屿揉揉眉心,觉得他在发疯。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作到这个地步——
蠢到令人侧目。
葬礼彻底结束已是深夜,沈尽屿接到管家的电话,“先生,刚道士画符,讲林小姐不在别墅了。”
他随意应了声。林文殊与他绑定了联系,找她不难。不是什么要紧事。
贺荆然想去小吃街逛逛,这群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一辈子都少去小吃街。闻言,沈尽屿蹙眉,准备离开。
其他好友已经做好陪贺荆然尽兴的打算,央求沈尽屿一起去。不然贺荆然发起疯他们可拦不住。
文殊的葬礼,他怎么会发疯。
贺荆然莫名其妙地笑笑。
沈尽屿到底陪他们一起去。
到了地方,他在车上没下去。贺荆然挨个摊子点餐,不一会儿,拼了四张桌子都堆得满满当当。
沈尽屿回复助理消息的空档,看到了文殊。每张桌子都人满为患,她坐在其中一张桌子的一侧,新奇地观察着。
偶尔会拨一拨筷桶,理所当然地拨不动。
沈尽屿下了车,一眨眼的功夫,文殊不知道去了哪里。再见她,她在一个接一个瞧摊位上的吃食,看起来很心动,可惜无济于事。
他倚车而立,觉得自己无聊,在这里看一个鬼魂想吃又吃不着。
在满街的烟火气里,甚至显出几分可怜。
文殊不舍地收回在摊位上的视线,与系统诉苦:“真的不能拥有实体吗?”
系统义正言辞,“宿主,一开始是你不让我救你要做个鬼魂的哦。”
它不想宿主不开心,僵硬转了话题,“宿主,数据显示,男主在附近。”
“啊?”文殊转身,有所感应般,看到热闹的那个摊位,正饮酒的男人。
贺荆然和记忆中有了偏差,脸仍是英俊的,剑眉星目,恣意随性,只是多了点不甚明显的隐痛。
于是此刻,男主因为白月光的去世,多了让女主心疼的气质。
文殊笑笑,走了过去。
她接收了原主的全部数据,单是看着贺荆然,便是爱意疯涨。
文殊在那个最热闹的摊位旁,蹲在贺荆然身侧,除了不远处观赏的男人,无人知晓,贺荆然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此时此刻,就在身边。
她捧脸看他。内心是澎湃、不曾停歇的爱意。
“荆然,好久不见。”
本来应该,在溺毙那天见面的。
贺荆然饮了酒,有些醉了。他半垂着头,视线偶尔会和文殊对上,可他一无所知。
文殊抬手摸摸他的脸,听到贺荆然醉意醺然的声腔,“文殊。”
“你坏得很,和我玩游戏,消失这么久。”
文殊谴责他,“恶人先告状。”
她知道剧情,明白贺荆然会在之后遇到自己真正的一生挚爱。
林文殊却还不知道,她千辛万苦出来,是为了同贺荆然解决当下困境。她侥幸脑汁想怎么让贺荆然听到一个鬼魂的话。
贺荆然头越垂越低,“文殊,你再不出现,我就——”
他恶狠狠地想着威胁的话,却想不出来。
像困顿的宠物。
文殊做出戳他脸颊的动作。
看够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