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到孤儿院那天太阳正好,白雪消融。
她一下车就看到丁阿姨,丁阿姨见到她的脸微微一愣,转而笑着客套。两人为这场她死后的第一见,不尴不尬地介绍自己。
孤儿院和丁阿姨还是老样子,文殊轻车熟路跟着到会客的地方。
丁阿姨回头笑:“林小姐,我们在外面聊一聊?”
院中石桌上待客的物件应有尽有,文殊还在孤儿院时,也总爱在阳光正好时不入室内,留在外头晒太阳。
她点头应下。
丁阿姨斟了茶,“尝一尝。”
文殊给面子地细品。丁阿姨盯着她,怅惘不着痕迹地露出来,竟有些哀意。
待文殊放下茶杯,才缓道:“林小姐,传言都说你很像以前跟过我一程的小孩,我还不信,今日一见,竟是真的。”
丁阿姨笑了笑,坦白:“今天邀你过来,也是想借你看看我的小孩,希望你不要介意。”
旁人忌讳沈尽屿,婚礼消息传出后,鲜少有人讲她和哪位像。文殊陡一听到,难讲是亲近还是其他。
阳光垂在她眼角,她礼貌弯唇:“丁阿姨,听说你刚认回爱女,想些开心的事。”
丁阿姨唇角僵了瞬,又不动声色隐去。她惯会与人交谈,此后半程,都算舒舒服服。
她中途去洗手间。文殊支着下颌,拱形门外传来小孩的嬉闹声,她阖着眼,面容漾在光下,看不出想法。
“妈妈。”
远处飘出清脆一声喊,随之而来是一道飞奔出来的身影。
来人被矗立的保镖吓了一跳,心惊地抚过胸口,手捧着电脑,眼睛看到文殊,咧出笑容:“林小姐,你在这里。”
夏茉莉不好意思地解释:“林小姐,我刚去贺氏做秘书,现在要做一份文件,担心做不好,想来问问,不知道妈妈在接待你。”
文殊不甚在意地“哦”了声。
夏茉莉咬着唇,坐过去,细细端详文殊的脸。
文殊莫名其妙,夏茉莉紧捏电脑,面上是人畜无害的笑:“听他们说你和荆然曾经的未婚妻长得一模一样,我想多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她悄悄凑近:“林小姐,你说那位林小姐,死时想起占了我救命恩人的身份,骗得荆然为她蹉跎多年,扰得我与母亲分别多年才重逢,会不会后悔?”
“不会。”文殊言简意赅,话却讲得轻飘飘,眉眼间甚至还觉几分好笑:“夏小姐,你知道温暖孤儿院为什么能发展成最大一家吗?”
夏茉莉茫然看她。
“是她在这里,各家的资源才会倾斜。”文殊眼尾轻挑,眼波流转:“她死掉,丁阿姨最近很辛苦吧。你是丁阿姨的女儿,不知道丁阿姨今天邀我来,是想搭沈家的线吗?”
夏茉莉张了张唇,眼眶竟泛起红:“林小姐,我才回来,不了解妈妈想法,不该怪我。”
她抬手抹了把眼,电脑失去一手支撑,落在桌上发出“砰”一声轻响。
“你言辞间与沈先生如此亲近,可沈先生对那位林小姐都不含几分真心,何况是对替身呢?”夏茉莉声音刻意压低,情真意切:“林小姐,虽然你戳我伤疤,但我还是不想你蒙在鼓里,心甘情愿做别人的影子。”
文殊无意和她打哑谜:“他做了什么,你直说。”
夏茉莉面色犹豫,决绝般把电脑转过去,屏幕光调的暗,文殊抬手遮光,才看清——
是一段视频。
沈尽屿坐在位置上。年轻警察质问他为什么见死不救。
视频自动循环三次,音量低,文殊仔仔细细去听。
“有问题么”几字,嗓音一贯的傲慢冷酷。
从始至终,文殊表情分毫未变。
不远处候着的保镖往过走,她扣上电脑。
夏茉莉关心:“你还好吗?”
她有些自责:“是不是不该让你看这些。”
文殊置之不理,保镖行过来。
“林小姐,先生问您什么时候回去,他来接您。”
文殊扬唇:“我现在走。”
她没有等丁阿姨回来告别,也没有等沈尽屿来接。
文殊回到别墅,没有睡意,昏昏沉沉躺在床上。遮光帘隔绝光线,软被蒙头,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再与外界有联系时,是被角被轻轻勾下。
沈尽屿把人捞起来,指腹擦过她脸:“今天怎么没来公司?”
房间昏暗,文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捉住脸上的指尖,拽下。她喉咙发痛:“我好渴。”
沈尽屿拿过遥控,遮光帘打开。
帮佣方才已经送水上来,他递过去。
文殊接过,小口下口喝着。
她刚从被中脱身,脸颊晕红,眉眼恹恹。
沈尽屿扣过她的后颈,把她脸抬起。
文殊匆匆咽下水,她还捧着杯子,唇上水意明显。
他另一手握住她捉杯的手,俯身去亲。文殊脚趾绷直,思绪断了一刻,在气息落下时偏头。
动作明显,水剧烈晃过,有一些跳出来,沾到沈尽屿手上。
他把杯子放一侧,直起身子:“怎么回事?”
文殊目光认真:“沈先生,我发现一样东西。”
她这段时间很少唤沈先生,有要求总是连名带姓,耀武扬威。
沈尽屿目色发沉,耐着性子:“发现什么?”
文殊唇角勾着,从身上摸出一张纸。是黄色的符纸。
曾经为抹杀她,道士画的那张搜寻鬼魂的符。
沈尽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