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王眼下是京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也是京中权贵巴结的对象。 大盛官场谄媚之风盛行,在这样一场纸醉金迷的宴会上,自然原形毕露。 祺王的桌前围着不少人。有些体面的,还借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公务来装装样子,有些则上来就拍马屁,嘴皮子利落得仿佛南市馆子中说相声的逗哏。 祺王和他们勉强维持着一些场面人的表面功夫,祺王妃却只觉得脑袋疼得厉害。 她身怀有孕,月份又小,是反应最大的时候。被围在一群人中,闷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她只好一个劲地攥着小医女的手。 被一群人围着,又有殿中灯火炙烤,她热得慌,额角已经结起细密的汗珠。眼前的人影一层叠一层,晃得她眼晕。 忽然间一道凉风钻了进来,麻溜地分开两边的人群,祺王妃面前顿时让出一个口子。 她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脑子清醒些,这才顾得上抬眼看,是哪路神仙救她于苦海。 一道鲜红色的身影,像一簇热烈的火焰,几乎是飘到她桌前的。 人影飘忽,手脚却快准狠,朝她面前的那盘盐津梅子伸来,迅雷不及掩耳,迅速塞进嘴中。 祺王妃抬起头,正看到沈鸣鸢鼓着腮帮子,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来向嫂子讨些吃食,嫂子不会介意吧!” 成婚之后,祺王就搬出皇宫,建起王府。沈鸣鸢在宫里住着,直到婚后也迁入了公主府。这两人虽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但来往交集都不多,祺王妃和沈鸣鸢之间的接触就更少了。 她没想到这位公主妹妹还是个贪嘴的性子,“噗嗤”一笑,将整盘盐津梅子都推到沈鸣鸢的面前: “当然不介意,这一盘都是你的。” 京城众人,稍稍踏足权贵圈子的都知道,沈鸣鸢和祺王,那是天生的政敌。 祺王如日中天,有问鼎太子之位的意思,风头一时无两。沈鸣鸢身上烙着柳氏的印记,又领了军功从边关回来,很明显是要跟他分功抢风头的。 夫妻一心,沈鸣鸢原本以为褀王妃对自己也带着天然的敌意,没想到自己厚着脸皮来讨吃食,祺王妃倒是一脸和善地允了。 她一边将盛放盐津梅子的盘子推给沈鸣鸢,一边乐呵呵地对沈鸣鸢说:“早听祺王爷说过,妹妹在南境骁勇善战,我还以为是个冷面的性子,不好相处呢。没想到也是个性情中人。” 她为人和善是出了名的,和沈鸣鸢谈话,才三两句就让沈鸣鸢觉得如沐春风。 沈鸣鸢重生之后,满眼望去都是敌人和陷阱,却难得在一个交往不多的嫂子这里得到一些善意。她稍稍卸下一些心中的防备,对祺王妃羞赧一笑:“二嫂过誉啦,刚刚被事情事耽搁,没来得及向嫂子道喜,阿鸢心中还有些过意不去呢。” 自打祺王妃怀孕,跟她来道喜的人就不绝如缕,她性情好静,听着看着都心烦,听到沈鸣鸢这么一说,她有些赌气,埋怨道:“道什么喜,这孩子是个不老实的讨债鬼,这几个月折腾死我了。” 她跟沈鸣鸢不见外,抱怨起怀孕的辛苦,沈鸣鸢更觉得这王妃能处。她立即顺着祺王妃的话头说:“嫂子要怪,就怪我二哥,趁着这段时间,多跟他讨要些好吃的东西,最好把他那王府吃个底朝天。” 祺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扇动折扇,和几个老陈维持虚假繁荣,听到这话,扭过头来。 “你们这姐俩,倒是琢磨起拿捏本王了。” 沈鸣鸢愣了一下。 她刚刚无心听了一耳朵,褀王周围这几个外臣,是在和祺王讲一些族中子弟升迁提携的事情,虽然是走裙带关系,但勉强算一句正事,他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分神,来接沈鸣鸢的话茬。 沈鸣鸢一时还没想到怎么回答,祺王又转过脑袋,看向面前的一桌拥趸。 刚才还是家长里短的一副俏皮表情,转过头时,已经一脸严肃。 “本王和家人说些话,你们都散了吧。” 一群人面面相觑,却都舍不得离开。祺王扇子一合,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轻轻咳嗽一声,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怎么,还有什么事要打扰本王吗?” 眼看祺王就要翻脸,这群人赶忙诺诺应承,四散离开。 沈鸣鸢这才见缝插针地说上一句玩笑话:“皇兄好威风哦,吓死妹妹了。” 祺王朝祺王妃看了一眼,夫妻默契,祺王妃立即会意。她拉起一旁医女的手,扶着脑袋说:“憋闷了许久,脑袋有点晕,素问,扶我出去走走。” 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医女离席,只剩下沈鸣鸢和祺王两个人。 沈鸣鸢端着果盘愣在原地。 她这位二哥,兴师动众地赶走其他人,又不动声色地支走王妃,专留下她一个人在空落落的桌案前。 这排场,有点大啊。 她虽然不想与这对夫妇为敌,但她和这位皇子的母亲已经在皇宫里斗了二十多年,各自的母家也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了二十多年,是敌是友,沈鸣鸢说了不算。 她满心疑虑,正思忖应该如何应对,却看见褀王朝她招了招手。 沈鸣鸢只好坐到祺王妃的椅子上,将耳朵凑近祺王。 祺王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她听到祺王说的话,还是立刻变了脸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