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很冷。 衣服和头发紧紧地粘在皮肤上,不住地滴水,此时的沈鸣鸢,狼狈得像个水鬼。 清凉的泉水驱散了一切不该有的旖旎,就连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沈鸣鸢没有想到,司徒信的方法如此简单粗暴。 简单粗暴到,超过了她的认知下限。 ——哪有把姑娘家扔进水里的! 刚才她的脑子晕乎乎的,只知道自己被下了药,朦朦胧胧间跑了出来,找到了司徒信。 却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 如今脑子倒是彻底清醒了,衣裳也彻底湿透了,自己站在刺骨的冷泉水里,茫然迟滞了很久…… 她捧起泉水,洗了一把脸,赌气地将头发甩到身后。 溅了司徒信一身。 沈鸣鸢看到。水花溅上去的时候,司徒信的后背很明显地颤了一下。 他很紧张,比她还紧张。 她没好气地说:“你转过脑袋来,好歹拉我上去。” “我不敢啊。” “把我扔水里的时候你敢,现在你倒是不敢了?” 司徒信语塞。 把她扔进水里的时候,他也是忐忑的。 沈鸣鸢心智被药所迷,她虽然凭着一丝意志从林书语手中逃了出来,可是来到司徒信面前,就卸下了心防,理智全失。 那种情况下只有两种选择,不把沈鸣鸢扔进水里,还能怎么样呢? 趁人之危,半推半就吗? 他说服不了自己,更没脸面对沈鸣鸢。 他不想亵渎他对沈鸣鸢的感情。 他没回答,沈鸣鸢却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她站在池塘中,正好在泉眼的位置。泉水湍急地涌动,周围又没有一个趁手的地方。 她只能抓住司徒信衣服的后摆。 还没有来得及发力,她就就发现司徒信扣着假山山石的手越发地紧,连青筋都能看到。 他说:“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不要报复我,我是真的怕……” 沈鸣鸢:…… 她从没见过司徒信失了方寸。哪怕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的时候,他都能云淡风轻地跟沈鸣鸢开玩笑。 眼下这一方池塘,也就比膝盖高一些,他怎么怕成了这个样子。 “谁报复你了?让我拉着你上去。” 沈鸣鸢哭笑不得,一边拉着司徒信衣服的后摆,一边撑着池塘边,有些狼狈地爬出水面。 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带着泉水中的凉气。 药性被激得散了,倒没有多难受。 司徒信的后背僵直着,动都不敢动一下。沈鸣鸢在他身边站了半天,他还是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沈鸣鸢只能去扒他的手指,她越扒,他就攀得越紧。 沈鸣鸢被气笑了:“你松开,不要睁眼,我带你离开这里。” 司徒信的身体顿了一下,然后在沈鸣鸢的拨弄下,乖乖松开了手。 沈鸣鸢引着司徒信,让他把手搭在自己湿漉漉冰凉凉的掌心。 虚虚地悬着,若即若离。 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司徒信也是这样,引着失明的沈鸣鸢走路。 晚风送来杜鹃花的香气,他们走了一段,远离池塘,在厢房门前的台基上坐下。 司徒信的呼吸才稍稍平稳了一些。 他的耳根还是红的,血色没有完全退去。借着月光,沈鸣鸢盯着他看。 他的脸一直是一种没有血色的白,现在却有些红。 司徒信睁开眼睛,对上沈鸣鸢的眼神。 他发现沈鸣鸢的鬓角还在滴水,衣服也紧紧贴在身上,他更觉得不自在。 他挪开眼神,心虚地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说了我也没有办法……” 沈鸣鸢微笑。 “你是个君子。” “嗯?” 司徒信转回目光。 他看到沈鸣鸢的眼睛亮晶晶的,瞳仁中有清澈的月光。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气氛凝滞了片刻。 他不确定沈鸣鸢记不记得刚才做的事情,他自己却忘不了。 忘不了她身上的温度,忘不了她黏腻的声音。 忘不了她的唇掠过耳朵尖时,那种心跳的感觉。 他不敢再想。 不自然地挥挥手,他说:“举手之劳,没什么的。你快去换件衣服吧,别生病了……” 沈鸣鸢却没有理会他的提议。 她盯着司徒信,好像眼下只有这么一个要紧的问题: “你怎么这么怕水,那池塘又不深,怎么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在一方池水面前,一向沉稳的司徒信,被吓得完全失态。 这是沈鸣鸢没有意料到的。 印象中的司徒信一直像一个谜。他在外人面前不会表露自己的情绪,在自己面前虽然嘴贱了一些,但沈鸣鸢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人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