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河面上风雨大作,远处雷声隆隆,,一道苍老的声音却在天地之间游荡,像一根强韧的蒲草,不曾断绝。 河水湍流裹着司徒信和沈鸣鸢的身体。雨还在下,寒凉的河水里,司徒信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正在渐渐流失。 他身上有毒,本来就禁不起长时间的消耗。 何况现在在水中,体温流失得很快,他还带这个昏迷不醒的沈鸣鸢。 他有些乱了分寸,在雨中焦急地寻找,忽然听到河面上传来歌声。 他在河里翻了个身,朝着河中间望去。 远远地,他看到河中隐隐约约有个黑点。 歌声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他心中一喜,朝着那个方向游去。一边游,歌声也渐渐更加清晰。 他听清了里面的内容。 “泠风则小和,飘风则大和,厉风济,则众窍为虚……” 这分明是由《庄子》中的几篇改编而来。 待游得近了些,他才发现,刚刚那个黑点,其实是一艘乌篷船。 乌篷船的船头,坐着一个老人。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透过这身行头,能勉强看出 斗笠挡着他的面容,司徒信看不清这人的样貌。但从他中气十足的声音里能听出来,这位老人精神矍铄,老当益壮,一点不输于年轻人。 河水的波涛将小船推到风口浪尖,船身随着风雨在河面上摇摆。老人却稳稳坐在船头,悠然自得。 他的手里提着一根钓竿,竟像是在钓鱼。 ——怪是怪了些,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抱着沈鸣鸢往乌篷船那里游去,绕过船头,直接来到船身侧边,一把抱住船舷。 船身一斜,仿佛要倾倒一样。 他攀住船舷不敢动作,双臂将沈鸣鸢护在怀里。 在他的帮助之下,沈鸣鸢无力的两条胳膊,终于趴在了船舷之上。 在重力的影响之下,她的身体向船舱内倒去。 水中的下半身又能凭借浮力,司徒信轻轻一抬胳膊,沈鸣鸢的身体就脱离了湍急的河水,进入了船舱之中。 司徒信见她安全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攀住船的边缘,在水中一蹬,撑起身体,也来到了水边。 沈鸣鸢一个大活人上船,船身剧烈地颤抖了两次。 船头的老翁却好像无知无识一样,自顾自地唱着歌。 司徒信翻进船舱,还没有停稳身体,船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噫!” 老渔翁惊呼一声,陡然收杆。 他手腕一抖,鱼线另一端的重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鱼篓之中。 “啪啪”两声,竟是一杆两条鱼。 他乐道:“哪里来的两条大鱼,这样的风雨天气,是来老夫船中躲雨的吗?” 司徒信正拖着沈鸣鸢往乌篷 他僵了片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过了好一会,才有拖起沈鸣鸢,把她彻底拉进船中。 雨水“啪嗒啪嗒”地砸在雨棚上。狂风将雨滴卷进船舱深处。 司徒信怕沈鸣鸢被雨淋到,故意挡在她的身前,然后朝向船头的老翁。 “老人家,借船栖身,冒昧打扰,实在抱歉。” 老翁却没有理他。 他推开鱼篓的盖子,恋恋不舍地看看鱼篓中。 两条鲤鱼在鱼篓里此起彼伏地挣扎,不断发出声响。 老翁摇头感慨道:“十年修得同船渡,老夫与你们两个,也算有缘。同载一段,不妨事的。” 他对着鱼喃喃自语,压根没有理会司徒信。 司徒信却听出话外之音,恭敬道:“老人家仁慈,晚辈感激不尽。” 老翁这才懒洋洋地睨了一眼沈鸣鸢。 沈鸣鸢如今的样子有一些狼狈。她的衣服被彻底打湿,头发也跟凌乱,成绺沾在脸侧。 她溺了水,呼吸幽微,几乎不可察。 脸色也像死人一样苍白。 司徒信见状,当即弯下腰,将沈鸣鸢抱在怀中。他坐在沈鸣鸢的侧后方,让沈鸣鸢的头贴着自己的胸膛,单手抵上她的后心。 内力凝聚掌心,正要送入沈鸣鸢的身体时,一道白光忽然闪过,打在了司徒信的手背上。 那是一根金属鱼钩。 锋利的鱼钩在司徒信的手背上划开一道血痕,老渔翁手一抖,鱼钩又在鱼线的牵引下回到了他的手中。 司徒信愣了一下。 “女娃溺水,用内力救她自然可行。只是你也是带病之体,用内力救她,不怕自己暴毙当场吗?” 这是他对司徒信说的第一句话,却让司徒信身体一僵。 这老头眼光确实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司徒信的目的。 他的武功也很好,一鱼钩就打断了司徒信的运功。 他甚至能看出来,司徒信身上带着毒,也是个飘蓬一样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