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终于停了。 老渔翁支使着寒羽去打水,自己的从杂物堆里翻出一个小泥炉,问司徒信道:“会生火吗?” 司徒信十几岁就进了军营,大事小事都要自己亲自去做。 虽然贵为皇子,但生火做饭这种事,他也算是手到擒来。 老渔翁没有急着交代自己的身份,他也不着急问。 他把小泥炉拖到院子里,从墙上拿起一把扇子,又接过渔翁递来的火镰火绒,开始生火。 老渔翁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烟杆,装好烟丝,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里。 一边抽烟,一边哼哼唧唧的开始唱歌。 唱的依旧是庄周。 司徒信坐在矮桌一旁,闷声不吭地生火。 他的手艺倒是不错。寒羽还没有打回水来的时候,火炉里已经燃烧起了熊熊火焰。 老渔翁眯着眼睛笑:“小子干活倒是利索,看来这些年没少吃苦。” 他吃的那些苦,在寻常百姓的眼里算不得什么。 司徒信也从来不觉得那是吃苦。 毕竟真正苦的日子,是他的母亲替他扛下来的。 他不知可否地笑了笑:“眼下人也试完了,寒羽也支开了,前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话音刚落,烟感就朝着司徒信的身体攻击而来。 司徒信的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只稍稍偏头,就让过了这快如闪电的一击。 烟灰从烟斗里掉落,快要沾到他的衣服。 他又朝着另一个方向闪避,直到烟灰掉在地上,才正色坐好,掸了掸衣服。 老渔翁收起烟杆,笑着说:“轻功倒是不错。虽然眼下看不出你的功夫,但这些年应该没有荒疏。兰若用心教,你也用心学,总算没有辜负她的一番良苦用心。” 兰若是他母亲的名字。 听到这话,司徒信不知可否地摇了摇头。 他将生火的工具放在矮桌上,自己的伸出手去,搭在小泥炉的上方烤火,试图让自己暖和起来。 虽然下了场雨,但毕竟是夏季,空气十分凉爽,倒不至于寒冷。 司徒信却因为落了水,身体冷得厉害,怎么也缓和不过来。 脸色也比平常更白一些。 他自嘲地笑了笑:“前辈真是说笑,如今晚辈一身武功尽废,只能勉强苟活于人世之间。慈母教导,又哪里谈得上不辜负呢?” 面对故人之子,老渔翁心中有万千感慨,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吸了一口烟,从肺腔里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烟雾随着这声叹息飘扬上半空。 他说:“文奚,你叫我一声舅舅吧。” 司徒信没有露出太惊讶的神色,也没有犹豫。他轻声说:“舅舅。” 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母亲没有说起过您,是有什么隐情吗?” 老渔翁摇头,声音有几分沉重:“若说隐情,还真有些难为情。年少轻狂,不愿为责任所束缚,离家出走就再也没有回去。说到底是我对不起我这个妹妹。全族的责任落在她一个人的肩上,是我的过错。” 老渔翁这番话,带着自责懊恼之意。 若是换一个人,出于礼貌,一定要好言宽慰。 司徒信却只是点头:“你确实对不起她。”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没有多少怨愤。 仿佛高墙下的童年,仅仅是前世的遥远回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睛,直视老渔翁的目光。 “可是这个世界上对不起她的人太多了,舅舅所作所为,本心并无恶意,也谈不上什么过错不过错。” “你和她一样豁达。” “在那样的环境长大,若是做不到豁达,恐怕早就郁郁而终了吧?”司徒信浅浅地微笑,“大概也是因为见过低谷的阴影,所以直到今天,我还是觉得我有机会翻盘。” “哦?” “舅舅要是不看好文奚,也不会千里迢迢,出手相助了吧?” 他从矮桌边站起身来,转身端详了一圈院子里的陈设:“屋子虽然老旧,衣物却是新的,我猜舅舅是从一户渔人手中租过了这间宅院。时间应该不会很长,差不多一两个月,也就是在我跟祈月接上头,来到兖州之后。” 他凝眉思索了片刻:“祈月行事谨慎,行迹很难被人盯上,舅舅最开始应该不是找到了祈月,更大的可能性是,发现了玄贞营踪迹,这才确定了外甥的所在。我说的可对?” 老渔翁:…… 他沉默着吸了一口水烟,吐出一个规整的烟圈,叹息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跟兰若一样聪明。” “舅舅谬赞,我们只是……” 司徒信的声音沉了下去,有一些喑哑。 他想起了记忆深处母亲的脸庞,眼睛渐渐暗淡。 “若是没有这点眼力,怕是也不会活到这么大了。” 自从离开兰庭,就有无数明枪暗箭朝他而来。 在他小的时候,那些人刺杀他、阻挠他。在他大了之后,那些人又利用他,把他当做对抗北盛的工具。 到了最后,在翡玉江上,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