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鸣鸢在京城的时间不长。 她刚刚回到京城的时候,在庆功宴上露了一回面,到第二天就因为身体不适,被皇帝特许不必上朝。 ——其实是她的眼睛被毒瞎了,还牵扯到了一些内宫中的丑闻。 到她的身体养好的时候,却又被派去了兖州,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现在刚刚连夜回到京城,只深夜入宫汇报了一些情况,还没有来得及跟文武百官打照面,就被沈青枫拉来了清心楼。 她几乎没有在百官之前露过面,许元成又是一个微末的小官,不曾参加过祺王和沈鸣鸢的那场庆功宴。 他不认识沈鸣鸢,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 连“本宫”两个字都没有听到耳朵里。 他的眼睛打量一番沈鸣鸢,不知天高地厚地嗤笑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女的。” 他看向沈鸣鸢和顾巡之,眼神有一些猥琐。 “你是这清心楼的老板娘吧?你这老相好欠我点东西,我找他讨要,不管你事吧?” 沈鸣鸢:??? 但凡没有教养的男人遇上女人,都要说一些荤腔黄话。 这道理沈鸣鸢以前不懂,这半年接触了不少极品,也有些见怪不怪了。 许元成显然没有认出她来,看到沈鸣鸢长得好看,还故意往前走了两步。 眼角微微弯起来,露出一些色眯眯的神情:“女儿家我早早找人嫁了,反倒抛头露面做生意,传出去名声多不好听?我看你这姑娘有几分姿色,不如来本官府上,本官一定好生相待。” 说着他凑近了沈鸣鸢,语气有一些猥琐:“那姓顾的书生能给你的东西,本官也能给。他给不了你的,本官依旧能给。” 沈鸣鸢:…… 听他们刚才所言,清心楼的主人,应该就是所谓的那个黄姑娘。 许元成一定把自己当作了黄姑娘。 沈鸣鸢虽然不知道这姑娘是何方来历,但也能想象得到,她在京城中立足的不易。 能一个人支撑起这么大一间茶楼,想必有智慧、有手段,是个女中豪杰。 没想到却遭到许元成这样的言词羞辱。 沈鸣鸢虽然没有见过这位黄姑娘,心里却生出几分惺惺相惜。 她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而是讥笑了一声,顺着许元成的话茬问: “许大人能给小女子什么呢?” “自然是金银财宝取之不竭。”许元成挺起胸膛,身上的金银玉石叮当作响,甚至炫耀一样地展示自己的财力。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到沈鸣鸢的面前。 “本官和姑娘相见,颇有眼缘,不如以这块羊脂白玉相赠,作为见面礼可好?” 沈鸣鸢知道许元成言语里的意思。 京城贵胄,常常有这样的潜规则。若是在街上遇到姿色好的姑娘,便会上前搭讪。 待到以物品相赠,便是要这个姑娘的人。 有些没有江湖经验的姑娘,一头雾水地收一下公子哥的礼物。待事后公子哥上门抢亲强娶,就算姑娘将礼物还回去,依旧会被纨绔言之凿凿地说: “收了我的礼物,自是同意给我做妾,容不得你反悔。” 沈鸣鸢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收一点不稀罕的小玩意,就被这些人认为以身相许。 但她知道,作为一个姑娘,许元成的玉是接不得的。 ——可她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姑娘,她是沈鸣鸢。 她一手抱着琴,另一只手伸出去,接了许元成手里的羊脂白玉。 这是一条白玉雕成的鲤鱼,带在身上,取祥瑞之意。 用料不凡,刀工也很是精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沈鸣鸢将玉握在手中,皮笑肉不笑地说:“倒也是一块好玉,瞧这品相,莫不是贡玉?小女子听说许大人身居七品主事,不是什么大官,怎么能出手如此阔绰,毫不心疼呢?别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许元成一听这小小女子怀疑自己的财力,一时着了急。 他生怕被她看轻,故意用一种不屑的语气说:“这样的贡玉,本官府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身在朝中,没点家底怎么过日子?姑娘若是不信,尽可到本官家中一观。” 这又是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规则。在许元成之流的眼中,若是同意到府上,就等同于同意委身下嫁。 顾巡之见沈鸣鸢接了玉,本来就有一些着急。眼下见许元成一个坑一个坑地挖,更是心急如焚。 没等沈鸣鸢开口,顾巡之已经抢上一步,将沈鸣鸢护在身后。 “许元成!”他不顾与许元成悬殊的地位,几乎是嘶吼着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 许元成原本是一副猥琐的笑脸,见顾巡之上前,立马垂下嘴角:“我与姑娘谈话,关你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沈鸣鸢也拦下了顾巡之。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说的是呢公子,我与许大人谈话,还请公子不要插话。” 她抬起手,故意去看手里的羊脂白玉:“小女子孤陋寡闻,听说贡玉只有宫廷中人才能用得上,这东西又怎么会落到许大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