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信抱着沈鸣鸢,心里乱糟糟的。 他甚至没顾上绕湖半圈,而是从水榭栏杆上跃起,在水面上点了几下,落到沈青枫的面前。 沈青枫正挪开目光,故作不知情地数他的卦签,八八六十四枚卦签,他足足数了十几遍。 司徒信落到他身边,让他避无可避,他才终于抬起头来。 对视。 他发现这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上了面具,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冰冷。 像他的体温一样。 沈青枫没有说话,他从司徒信的怀里接过沉睡的沈鸣鸢。 他的力气比司徒信还不如,完全抱不动自家妹妹,只能让扶着她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用半边身子支撑着她。 司徒信放下沈鸣鸢,也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沈青枫却叫住了他。 “就这么离开吗?” 沈青枫觉得自己问得突兀了些,又补充道:“你总得留两句话,不然她醒来,会把公主府的房顶掀了的。” 司徒信背对着沈青枫,身形没有动,只是半侧过脑袋:“留什么话,告诉她我不能许诺什么,因为我就是那个她恨到入骨的陆文奚?” 沈青枫:……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司徒信离开是明智的选择,尤其是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被褀王盯上。 但他私心,又希望这两个人可以朝夕生活在一起,就像从前一样。 那是他从小就当作心肝一样护着的妹妹,他希望她可以开心快乐。 看着司徒信离开的背影,他说不出一句话。 司徒信走出亭子,却又停了下来。 这一次,他转过身。 像是不舍地,他深深看了一眼沈鸣鸢的睡颜。 她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然后才对沈青枫说:“我近日不会离开京城,柳煜和祺王都不是善茬,我也会盯着他们。若是真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你到城南老鼠巷十八号,去找一个叫祈月的女人。” 沈青枫低头看看怀中熟睡的妹妹,又抬起头看这个没有命做他妹夫的男人。 他所说的这个“解决不了的事”,沈青枫知道是什么意思。 也听出了司徒信的决心。 不到山穷水尽、穷途末路,他是不会出现的。 沈青枫自嘲叹气:“我反倒希望,永远不会有需要找你的那天。” 司徒信反身离开,湖风里带着他的回话。 “诚如我愿。” 沈青枫有点后悔。 采墨和银环被他一起支开,去守着花园,不让别人进来。 空荡荡的花园里,就剩下他一个。 他自幼身体孱弱,快走两步都要大喘气,根本搬不动沈鸣鸢。 四下无人,他也没办法让别人来帮忙。 静下来的时间里,他一个人吹着湖风,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想他堂堂皇子之尊,却被困在这花园里,动弹不得,半边身子都麻木得没有知觉。 连路过的鸭子都要笑他半天。 坐了没多久,他听到花园外传来一阵嘈杂。 终于有人来了! 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但听清了外面的动静,又很快暗淡了下去。 花园外是仪仗队整齐的响动,人还没来,他就已经听到了乔良的声音。 “陛下口谕,定国公主接旨!” ——这不是让人逮个正着吗! 传旨公公和侍卫进入花园,看到花园里沈鸣鸢靠在沈青枫的肩头睡得更香,乔良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 他负手站在亭子外,跟沈青枫对视了片刻。 抬了抬手指,招呼两个侍卫上前,将沈鸣鸢接了过去。 沈青枫被沈鸣鸢压得酸麻的肩膀终于得到了解脱,他撩袍跪下。 沈鸣鸢被叫醒,懵懵懂懂地,也歪倒着跪在地上。 乔良是看着这兄妹俩长大的,他无奈摇摇头。 清了清嗓子,才高声宣旨:“传定国公主入宫,来祥龙殿见朕。” 沈鸣鸢的脖子还有些疼,怔在原地,沈青枫拉了一把她的衣袖,她这才想起谢恩,高声接旨。 得赐起身,她扶着亭子的石凳慢慢坐下,目光空洞地回忆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 沈青枫有些尴尬地上前去,对乔良赔笑:“公公勿怪,公主受了风,有些头疼,所以睡过去了。眼下还没有醒转过来。” 乔良捧着拂尘站在原地,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 “咱家面前倒也算了,殿前可不能这么没规矩。”他目视前方,用眼角睨沈青枫,“既是身体不适,那休息一会再随咱家进宫,也不妨事。” 一边说着,他一边扭过脑袋,正视沈青枫: “四殿下,陛下还有一道密旨,是给你的。” “啊?” 沈青枫听到这话,当即要再次跪下,却被乔良拦了一把。 有旨在身,如今上亲临,乔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