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鸣鸢终于知道张逸成的爹是谁了。 礼部郎中张敬——许元成的顶头上司。 兜兜转转,绕回来了。沈鸣鸢忍不住苦笑:“你们礼部,还真是一个好鸟都找不出来啊。” 沈鸣鸢故意多点了两个生员的名字,就是担心单独叫张逸成来,会被这人觉察而半路逃脱。 如今他被杜冲反剪着双手,像个犯人一样被带到沈鸣鸢和祁司业的面前。 他只好老老实实地交代罪行。 请祁司业批注这本《韩非子》,一开始就是张敬的意思。 祁正阳虽然性格颇为怪异,但在国子监的官员里面,他的才学是出了名的。 半个月前,张敬请祁正阳吃了顿饭,找来翰林院的元老华彦谨老大人作陪。 华老大人德高望重,祁正阳对其颇为敬重,席间聊到先秦诸子,华老大人三言两语,就勾起了祁正阳写书的兴趣。 当天夜里,酒醒之后,他连家都没有回,就在国子监的堂屋里,开始琢磨批注《韩非子》的事情来。 他写书向来神速,只用了六七天工夫初稿就已初具雏形。 只是他颇有些文人精益求精的酸腐气,激情写完初稿的第二天,就觉得字字句句都狗屁不通。 然后就进入了无休无止的删改。 他删改的速度也快,两三天就改出一个版本,对上一个版本弃若蔽履。 张逸成也是在这个时间段,开始有意接近祁司业的。 他的父亲身在礼部要职,本就掌管教化之事,就连刘老祭酒都要敬他三分薄面。 张逸成借着父亲的隐蔽,在国子监混得风生水起。 他一开始是看不上祁司业这样的人的。 祁司业的职位在国子监中不算小,但性格怪癖,不爱与人打交道,所以手上实权反而被上司和下属渐渐架空。 他乐得清闲,整日读书作文,倒也怡然自得。 张逸成不学无术,本来和祁司业没有什么交集。可是这半个月来,张逸成像是浪子回头一般,整日钻在书山卷海。 与整日泡在经卷楼的祁司业混了个脸熟。 祁司业编书期间,身边正缺帮手,他瞅着张逸成天天在经卷楼中看书,觉得这是个可堪大用之才,就把他叫来帮自己编书。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就连张逸成和张郎中的父子关系都不曾知晓。 直到书稿被张逸成偷走,被拿去印刷出版,卖得有价无市,祁司业还觉得这小伙子很是乖巧听话,总找他校对书稿呢。 沈鸣鸢听完两方的说法,连连摇头。 这中间涉及到的不仅有礼部大小官吏,还有翰林院和国子监。 几乎满大盛朝中,所有跟科举有关系的衙门都牵扯上了。 若是曝光开来,彻查到底,牵连之广,可能是大盛朝立国以来都未曾经历过的。 沈鸣鸢当然不怕,她若是遇事只会退缩,也不会打赢梁盛这场仗。 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不必说大盛各州县,仅仅在京城中寻摸,就能扫出一堆壮志未酬的书生。 贪官污吏下台,由新人补缺,这个国家不存在离了谁就转不了的程度。 但听闻张逸成交代,意识到这桩案件牵连甚广,沈鸣鸢第一个想起的,还是他的父皇。 陈永清一州知府刚刚伏法,身为封疆大吏,这已经是令朝野震惊的大官了。 他那边的案件还未审结,这边再出一桩科举舞弊,必将把大盛朝搅得满城风雨。 她那遇事只会“以和为贵”的父皇,会派遣官员、放手彻查这些事,会诛除首恶、以儆效尤吗? 他们围坐在国子监门口,祁司业还是一头雾水,扯着沈鸣鸢直问:“这书到底有何不对,下官还可再改的,殿下可莫要将此封禁,坐那焚书坑儒之事啊。” 祁司业一心向学、没心没肺,被人利用了都浑然不知。 剩下的则各怀鬼胎,只顾着收受利益。就是那位牵线的老翰林,说不准都捞到了什么好处。 她无奈地看一圈周围几个人,目光最后落到顾巡之的脸上。 顾巡之一头雾水。 他觉得自己是最无辜的人。许元成参与试题泄露这事是由他亲自揭发,为着这事,他差点死于非命。 他从头到尾没有做一件坏事,怎么这位公主殿下,却不怀好意地盯上自己了呢? 他有些无所适从。 为了逃避沈鸣鸢的眼光,他也顾不得旁的,拉过旁边一个人,就挡自己的视线。 程云秀被他一把扯过来,没好气地凶他:“酸书生,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顾巡之又只好松开她。 沈鸣鸢盯着顾巡之看了很久,才问:“顾公子,可是要参与今年科考?” 这不是废话吗? 顾巡之点头,不自信地“嗯”一句。 沈鸣鸢指指祁司业,又指指张逸成。 “顾公子可看见了,我朝官场波谲云诡,一着不慎,就会落入陷阱。几遍身直心正,也难免遭受利用。顾公子可一定要引以为戒,若是他日在朝为官,也要多看多思、少言少行,别莫名其妙地做了那替